马文斌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额头上瞬间沁出豆大的冷汗。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巨大的恐惧如同实质的冰水将他淹没。
他下意识地又看向苏瑾澜，后者只是平静地回望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任何鼓励，也没有威胁，只有一片冰冷的、洞悉一切的沉寂。
这沉寂，比任何催促都更令人窒息。
“我我交代！”
马文斌猛地闭上眼，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喊出来，声音尖锐而扭曲，
“我坦白！郑途县长他是被冤枉的！是是宋和平书记，都是他指使我干的。”
会议室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只有马文斌粗重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
“宋和平书记，他他害怕甄伟霆手里的那本账，那上面有他这些年通过星辉集团洗钱、拿回扣，还有还有给省里高副秘书长输送利益的铁证。”
马文斌语无伦次，汗如雨下，“他命令我带人去抢，甄伟霆那小子反抗，被被打成重伤账本抢到了，但宋和平发现里面最关键的那几页那几页记录着最大几笔给高秘书长的钱款来源和经手人的明细被他撕掉了。”
“撕掉的那几页在哪里？”
李振华厉声追问，身体微微前倾。
“不不知道，当时太乱，宋和平自己收起来了，他他怕留后患。”
马文斌猛地摇头，随即又想起什么，脸上露出更深的恐惧，
“后来后来甄伟霆被那个女医生徐静雯藏起来了，宋和平就疯了，他他命令我，无论如何要找到甄伟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有酒吧那个局。”
他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崩溃的疯狂：
“也是他设计的，那个女的那个死掉的女人，是宋和平不知从哪找来的死士。”
“他让我安排人，趁郑县长应酬时接近他，把下了毒的u盘塞进他口袋再当众‘指认’他受贿，目的就是就是要把郑县长彻底搞臭，把水搅浑，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郑县长身上，他他还说”
马文斌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和最后一丝豁出去的疯狂：
“他还说，这是高老板的意思，高天原副秘书长他怕账本的事情捂不住，怕郑县长查到他头上，他暗示宋和平必须尽快解决掉郑途这个隐患，栽赃是最好的办法。”
“u盘里的假证据，也是也是按高老板那边的授意准备的！酒吧那晚，我我就在现场看着，那个马仔那个动手的混混，也是我安排跑掉的”。
苏瑾澜站在原地，指尖冰凉。
马文斌的证词，如同黑暗中骤然劈下的闪电，将宋和平精心构筑的堡垒彻底照亮，也将其背后那条盘踞在省城的毒蛇高天原，暴露在刺目的强光之下
这污点证人的反戈一击，其分量足以撼动整个棋局
李振华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他抓起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
“接省公安厅刑侦总队，立即行动，目标，宋和平，以涉嫌故意杀人、栽赃陷害、巨额受贿、毁灭证据等罪名，立即实施逮捕。”
“控制所有通讯工具，搜查其办公室及住所，特别注意寻找被撕毁的账页，重复，立即行动。”
命令如同惊雷，瞬间传遍整个指挥系统。
与此同时，在远离县城喧嚣的东郊工业废弃区，一座早己被时代遗忘、锈迹斑斑的废弃水塔，孤零零地矗立在荒草丛生的空地上。
巨大的塔身沉默地指向灰蒙蒙的天空，斑驳的砖红色外墙上爬满了枯萎的藤蔓，在深秋的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塔基周围散落着碎裂的混凝土块和生锈扭曲的钢筋，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尘土和淡淡腐朽气息混合的味道。
苏瑾澜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便装，脚上是结实的作战靴。
她亲自带队，身边是老陈和另外三名省厅调派过来的精干特警。
每个人都穿着防弹背心，神色凝重，动作迅捷而无声。
“苏市长，就是这里了。”
老陈指着水塔底部一个被半人高荒草遮掩、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破损入口，低声道。
入口黑洞洞的，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里面透出阴冷潮湿的气息。
苏瑾澜点头，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西周荒凉的景象。
她拿出强光手电，光束刺破入口的黑暗：
“行动，保持警戒。目标，塔内可能存在的铁箱夹层，重点搜寻纸质文件。”
老陈打头，苏瑾澜紧随其后，特警队员依次跟进。
一股浓重的霉味和铁锈味混合的冷风扑面而来。
塔内空间比想象中更狭窄，光线极其昏暗，只有手电光柱切割着浓稠的黑暗。
脚下是厚厚的灰尘和碎砖瓦砾，踩上去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在死寂的塔内空间里被无限放大。
盘旋而上的狭窄铁质楼梯早己锈蚀不堪，每踏一步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随时会坍塌。
他们小心翼翼地向塔身中段爬升。
塔壁上凝结的水珠冰凉，不断滴落，发出单调而瘆人的“滴答”声。
空气越来越稀薄，寒意刺骨。
“注意头顶！”一名特警突然低喝。
苏瑾澜猛地抬头，手电光束上移，只见上方楼梯拐角处，几块松动的巨大水泥块摇摇欲坠，几乎是同时——
“砰！”
一声沉闷的、经过消音器处理的枪声，极其突兀地从塔外高处的某个方向撕裂了寂静！
子弹呼啸着擦过苏瑾澜身侧的塔壁，溅起一溜刺眼的火花和水泥碎屑。
“狙击手，隐蔽！”
老陈反应快如闪电，一把将苏瑾澜拽向内侧墙壁死角，同时拔枪还击。
“砰！砰！”
两声枪响在封闭的塔内空间爆开，震耳欲聋！
“塔外十点钟方向！废弃锅炉房顶楼！”
老陈根据弹道瞬间判断出位置，对着耳麦怒吼，“夜鹰，清除威胁！”
塔外远处，潜伏的“夜鹰”小组瞬间开火，密集的枪声如同爆豆般在空旷的废弃厂区骤然响起，打破了死寂。
塔内，苏瑾澜背靠着冰冷湿滑的塔壁，心脏狂跳。
子弹撞击塔体的闷响就在耳边。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杀手的目标，就是阻止他们找到证据
“不能停，继续上。”
苏瑾澜的声音在枪声中异常冷静，
“老陈，压制火力，其他人，跟我冲上去，目标就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