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水汽氤氲。
楚玥整个人没入水中,只露出口鼻,像具浮尸般一动不动。
剧痛过后是极致的酸软,她现在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一旁。
钟泽正慢条斯理地往另一只木桶里勾兑着暗红色的药粉,象是在做着某种化学实验。
刘芸手里攥着两部手机,高跟鞋在地砖上踩得哒哒作响。
“王总,您听我解释!不是违约,真不是……哎呀,现在不都流行‘真性情’人设吗?对对对……您放心,肯定不违约!”
刘芸气急败坏地挂断一个电话,还没来及喘口气,另一部手机又炸响。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都绿了,接通后声音立马变得比蜜还甜。
“哎哟,张经理!您看新闻啦?嗨,那就是闹着玩……什么?代言要换人?别介啊,合同都签了……”
挂断电话,刘芸脸上的笑容瞬间垮塌。
“楚玥!你脑子里是不是进了水?”
她回头指向浴缸里的楚玥,唾沫星子横飞:“你知道刚才那一句‘退圈’,公司要赔多少钱吗?
光是那几个代言的违约金,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咱们公司上上下下几百号人没日没夜围着你转,你倒好,在台上嘴皮子一碰,说退圈就退圈?”
楚玥闭着眼,睫毛颤了颤,没说话。
“说话啊!装什么死?
你真以为赢了一场切磋,就能在潜龙大会上横着走了?”
刘芸气不打一处来,刚想继续输出,却戛然而止,目光缓缓移向角落里那个正在调配药液的男人。
她虽然是个唯利是图的经纪人,不懂修行,但她不瞎。
那个廉清白,是万剑宗的首席,夺冠的大热门。
楚玥能跟这种人物打得有来有回……
这意味着什么?
刘芸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自从钟泽出现后,楚玥就象是换了个人。
修为像坐火箭一样往上窜,性格也变得越来越难以掌控。
刘芸虽然势利,但绝不蠢。
她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她心里门清。
眼前这个被楚玥称作“远房亲戚”的小白脸,绝对不好惹!
刘芸咽下口唾沫,降原本到嘴边的刻薄话硬生生咽回去。
“那个……玥玥啊,我也不是逼你……”
“出去。”
钟泽开口,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够刘芸听见。
“哎,好,好嘞。你们聊,我去忙。”
刘芸甚至都没敢看钟泽一眼,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她又顿住脚步,强撑着最后一点职业素养,对着浴缸里的楚玥干笑道。
“玥玥,你也别太累了,好好休息,公关那边我会去处理,咱们……多少留条退路。”
世界终于清静。
钟泽端着调配好的药液走到浴缸边。
“哗啦——”
他手腕一倾,整杯药液倒了进去。
原本清澈的水面瞬间被染成深紫色,温度也随之升高,烫得楚玥微微皱眉,发出一声闷哼。
“今天风头出够了?”
钟泽扯了条毛巾擦手。
楚玥脸颊被热气熏得通红,也不知道是因为水温,还是因为羞愧。
她抹一把脸上的水,小声嘟囔:“还行吧……至少没输得太难看。”
“是那狗东西撺掇你去的吧?”
钟泽斜眼瞥向墙角的“夜思”。
楚玥看向那把黑剑。
从回到别墅开始,夜思就变得格外安静,此刻更是收敛了所有光泽,像块废铁一样缩在墙角。
“您……您怎么知道?”
虽然是她主动打的电话,但当时那种冲动,确实有一大半是受到了夜思情绪的感染。
那种想要战斗、想要展示自己的欲望,强烈得不象是她自己的念头。
钟泽轻笑一声,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
“这狗东西,几千年了,本性难改。”
他伸出脚尖,在夜思剑身上踢了踢。
夜思发出一声委屈巴巴的嗡鸣,往里缩了缩。
钟泽问:“你知道它为什么主动撺掇你去找廉清白吗?”
楚玥摇摇头,一脸茫然:“因为它……想帮我出气?”
“帮你?别自作多情!”
钟泽不屑一笑,语气戏谑:“是因为它看上廉清白了。”
“哈?!”
楚玥猛地从水里坐直身子,带起一片哗啦水声,满脸错愕。
一把剑,看上了一个人?
“你只看出来廉清白对这狗东西有兴趣,眼馋得不行。”
钟泽慢悠悠道:“殊不知,这狗东西也盯上了廉清白的天生剑胚。
那是万中无一的剑道体质,对它这种有了灵性的兵器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楚玥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那……那它还帮我打架?”
“那是因为这狗东西多少还有点良心,更重要的是……”钟泽指了指自己:“它不敢违逆我的意思。”
看着楚玥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钟泽叹了口气。
“给你打个比方吧。
这就好比潘金莲不得已嫁给了武大郎,可天天守着这么个又矮又丑还没本事的丈夫,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憋屈。”
楚玥嘴角抽搐。
矮?丑?没本事?
这是在说我吗?
钟泽不管她的反应,继续道:“这时候,突然来了个西门庆,潘驴邓小闲一样不缺,潘金莲心动是必然的,红杏出墙也是早晚的。”
钟泽摊开手,做总结陈词。
“现在的情况无非就是——武松还在这坐着,手里提着刀,潘金莲才不敢造次。”
楚玥这下彻底明白过来。
现在自己是武大郎,夜思是潘金莲,廉清白是西门庆。
它挑动自己去和廉清白打一场,无非是潘金莲想借机在西门庆面前骚首弄姿,挑逗郎君罢了。
至于能不能打赢,它根本不在乎,它只想让西门庆多看它两眼。
排气扇还在呼呼地转着。
楚玥呆呆地看着墙角的夜思,心中百感交集。
原本以为是“人剑合一、荣辱与共”的热血羁拌,结果现在成了“荡妇思春、嫌弃原配”的伦理大戏?
自己还是那个最悲催的武大郎?!
“嗡……”
墙角的夜思剑身流光彻底黯淡,象是羞愧得没脸见人。
楚玥咬着嘴唇,心口莫名堵得慌。
虽然这个比喻很损,但仔细想想……好象还真他妈是这么回事!
自己现在的实力,根本驾驭不了夜思。
每次用它,都象是小孩抡大锤,全靠它自己动。
在夜思眼里,自己这个主人,恐怕真的跟武大郎没什么区别。
“行了,不用率自怨自艾。”
钟泽打断楚玥的胡思乱想:“今天这一架,你应该明白吧?
那个廉清白,招招都在让你。
如果不是她手下留情,如果不是夜思护主,你撑不过三招。”
楚玥低下头,看着水面上漂浮的泡沫,轻轻点了点头。
“我知道。”
那种差距,是天赋与汗水的绝对压制。
“那你觉得,凭你现在的水平,还有信心进前八吗?”
楚玥摇头。
很诚实,也很绝望。
“那你想进前八吗?”
楚玥猛地抬头,眼神倔强:“想!”
不仅仅是为了完成老祖宗的任务,更是为了争一口气。
“这就难办了。”
钟泽往后一靠,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你又没实力,又有野心,这可是大忌。”
楚玥哗啦一声从浴缸里站了起来。
她顾不上半身赤裸的春光,直接在浴缸里跪了下来,双手扶着边缘,眼神灼灼地看着钟泽。
“求老祖宗赐教!”
既然老祖宗把问题点出来了,那就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我问你,你玩游戏打不过别人怎么办?”
“练技术?”
“练完,发现自己天赋不够,手速跟不上,脑子也不好使,到头依旧打不过那些职业选手,怎么办?”
“充钱?氪金?”
“人家也氪呢,那些世家子弟,哪个不是拿灵丹妙药喂大的?人家氪得比你多,装备比你好,天赋还比你高,你怎么赢?”
楚玥彻底迷茫。
那还能怎么办?退游吗?
“两条路。”
钟泽看着楚玥那副呆样,竖起两根手指。
“第一,找代练,第二……”
钟泽缓缓吐出两字
“开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