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晃而过,转眼到了冬天
连绵细碎的冬雨,让整个神都又湿又冷。
钟泽开着车,副驾驶上楚玥正对着化妆镜补口红。
上身是单薄的衬衣,下面是露腿的短裙,旁人瞅着都替她冷。
不过对于修士而言,寒暑不侵是基本功。
“老祖宗,咱们这是去哪儿啊?”楚玥合上化妆镜,转头看向窗外街景。
“取东西。”钟泽手搭在方向盘上,目不斜视。
“啥东西?”
“到了你就知道”
车子拐过几个弯,驶入神都西区的一片繁华地带。
这里的建筑风格有些诡异,大片仿古的飞檐斗拱下,挂着的却是霓虹闪铄的招牌,全息投影的gg在半空中跳动。
车速减缓,最终停在一栋名为“极乐坊”的建筑对面。
整栋楼修得极尽奢华,门口两尊巨大的石狮子威猛霸气,进进出出的豪车络绎不绝。
门口迎宾的姑娘穿着改良版的古装,裙摆开叉高得惊心动魄,露出一双双白得晃眼的大长腿。
楚玥通过车窗往外一瞧,神色古怪:“老祖宗……您带我来这儿干嘛?”
钟泽熄火,侧头看她:“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楚玥撇撇嘴,故作老练地哼上一声:“这种规模的销金窟,神都也没几家。”
钟泽看着门口那些搂着姑娘、满面红光的男人们,好奇问:“这儿生意这么好,有什么特别的?”
“能有什么特别,不就是那点事儿么。”
楚玥语气不屑,又透着几分圈内人的熟稔。
“只要有钱,在这里什么都能玩到。
妖族、魔族乃至仙族……还有那种金发碧眼或者全身乌黑的‘异族’女人,只要给得起钱,想怎么玩都行。”
钟泽挑了挑眉:“你知道得不少啊。”
“那是。”
楚玥得意笑笑:“不瞒老祖宗,类似的场子我有参股的,毕竟这行当流水大,来钱快,您要是想玩……”
钟泽瞥她一眼,没接茬。
下一秒,车窗被人轻轻敲响。
“叩叩。”
楚玥吓了一跳,转头看去。
车窗外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穿着黑色的紧身皮衣,领口开得极低,露出一片晃眼的雪白。
她手里提着两只沉甸甸的银色手提箱,脸上没什么表情。
钟泽按下后备箱开启键。
女人没有丝毫废话,提着箱子绕到车后,将两只箱子塞了进去,然后重重关上盖子,转身走回极乐坊。
楚玥趴在椅背上往后看,好奇心问:“老祖宗,里面装的啥啊,搞得跟特务接头似的。”
“你泡澡的药材。”钟泽准备发动汽车:“今天带你认认路,以后我有事走不开,你就自己来这拿。”
楚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里却在打鼓。
这种地方能有什么正经药材?
难不成老祖宗用的那些天材地宝,都是通过地下走私渠道搞来的?
车子还没起步,刺耳的警笛声突然由远及近。
“不许动!神都警备局!例行检查!”
几辆闪着警灯的装甲车呼啸而至,直接封锁了“极乐坊”的大门,原本纸醉金迷的大楼瞬间乱成一锅粥。
“我去!?”
楚玥吓得一跳,下意识地缩回身子,生怕被狗仔拍到自己出现在这种地方。
“老祖宗,快走快走,这要是被拍到我就完了!”
钟泽却不紧不慢地挂了空挡,甚至降下一点车窗。
“急什么,看看热闹。”
没过多久,极乐坊里就被押出来一长串衣衫不整的男女。
而在警戒线外,曾经威风凛凛的刑侦大队长周开悟,正做着登记工作。
他没戴帽子,一身臃肿警服,站在指挥车旁,泛白的头发被冷风吹得凌乱。
突然,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大步走到周开悟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就是一顿劈头盖脸。
虽然听不见声音,但可见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周开悟脸上。
周开悟低着头,象是一尊沉默的雕塑,任由那个比他小一轮的年轻人羞辱。
年轻人是越骂越起劲,周围无一人敢上前劝阻。
大概某句话或某个词,刺痛了周开悟的神经,一直沉默的他猛地抬起头,没有任何预兆,暴起一拳砸向年轻人的面门。
这一拳又快又狠,年轻人不闪不躲。
砰!
周开悟的拳头还没碰到对方的鼻尖,整个人就象是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中,倒飞出三四米远,重重地摔在满是污泥的雪地上。
凡人与修士之间,永远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几个老同事见状,下意识想冲上去扶人,却又被年轻人厉声喝止。
随后他大手一挥,示意收队。
警笛声再次响起,车队浩浩荡荡地离开,只留下满地的狼借和那几个不敢违抗命令、一步三回头的同事。
周开悟缓慢起身,平移到大门台阶上坐下。
他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震动都牵扯着断裂般的剧痛。
接着从口袋里摸出一盒被压扁的香烟,颤斗着手抽出一根,点了好几次才点着。
深吸一口,烟雾在冷风中消散。
一双运动鞋停在他面前。
周开悟抬起头,借着路灯昏黄的光,看清了来人。
钟泽蹲下身,递过去一颗黑乎乎、散发着怪味的药丸:“给。”
周开悟看他一眼,又看了看那颗卖相极差的药丸,没有任何尤豫,接过来直接扔进嘴里,嚼碎了咽下去。
一股暖流在胸腹间炸开,淤血和剧痛竟在几个呼吸间消散大半。
“找我啥事?”
“来谢谢你。”
“谢什么?”
钟泽没有回答,回头看向停在路旁的车。
周开悟的视线也跟着转过去,落在后备箱上。
一切不言而喻。
钟泽也没嫌台阶湿冷,挨着周开悟坐下,从他那被压扁的烟盒里抽出一根,叼进嘴里。
周开悟瞥他一眼,没说话,把手里的打火机递过去。
“咔。”
火苗在冷风里跳动一下,点燃了烟草。
钟泽深吸一口,任由辛辣的烟气在肺里过上一圈,才慢悠悠地吐出来。
“刚才那小子,什么来头,为啥和你置气?”
“叫吕浩,某个乾元宗长老弟子的儿子。
今天是来抓捕一走私通辑犯的,布局了有半年多,结果还是让人跑了。
他气不过,觉得是我过去当队长时安排不周的责任。”
“他为啥跑来警备局干活,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周开悟吐出一口烟圈。
“上面搞什么试点改革,要求基层队伍里增加修士的比例,提高处理特殊案件的效率。他就是下来完成指标的,顺便镀个金,混个履历,过两年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那你惹他干吗?”
这个问题象是戳中了周开悟的某个痛点,他把头埋进双臂之间,过了好一会儿,才发出沉闷的声音。
“妈的……脾气臭,没忍住。”
“脾气臭,你得有脾气臭的资本。”
钟泽将剩下半截烟扔在地上,用脚尖碾灭。
“上次我跟你提的事,想好了吗?”
周开悟没有回答。
他呆呆地望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车河,看着那些刺眼的车灯汇成一条条流动的光带,又迅速消失在视野尽头。
嘴里烟头燃尽,周开悟猛地回过神,却依旧保持沉默。
钟泽没再多劝,起身拍拍周开悟的肩膀,回到主驾驶发动汽车导入车流,很快消失不见。
周开悟坐在冰冷的台阶上,又点起一根烟。
随着香烟再次燃尽,胸口那股撕裂的痛感也彻底消失。
“嗡……嗡……”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老同事的名字。
周开悟尤豫了一下,还是划开了接听键。
“喂,老张。”
电话那头没有立刻传来声音,只有一阵急促又压抑的喘息。
“老张?说话。”周开悟皱起眉。
“老……老周……”
电话那头,老张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象是见了鬼。
“出……出事了!”
“什么事?”
“吕……吕浩!吕浩他……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