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车内气氛古怪。
楚玥握着方向盘,肩膀一耸一耸,嘴角死死抿着,一张脸憋得难受。
钟泽靠在副驾上闭目养神:“想笑就笑吧。”
“噗——”
一声轻笑开了头,便再也收不住。
“哈哈哈哈哈哈!”
楚玥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砰砰”地捶着,笑得花枝乱颤,眼泪都快飙出来。
“老祖宗,您是没瞧见……哈哈……您是没瞧见馀东凯那张脸!”
她一边笑,一边捏着嗓子模仿着馀东凯的语气,惟妙惟肖。
“哎哟我的小玥啊,你从哪儿找来这么个……宝贝疙瘩?
凡品灵根,纯度三成,这不就是块石头扔路边狗都不闻的吗?你图啥呀?
耐受测速五十!刚过线!这以后灵气灌体都得拿小勺子一滴一滴喂,生怕一口气吹大了给撑死!
哈哈哈哈……
他还说你这资质,以后要是修炼出了心魔,都不用别人动手,自己就把自己给吓死了!
我不行了,笑得我肚子疼……
我当时还得陪着他演,找借口说‘馀叔,他是我远房表哥,从小父母双亡,就指望我拉扯一把,再怎么说,我也不能不管他’
差点就绷不住!”
楚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忽然从后视镜里瞥见钟泽平静无波的侧脸,才意识到自己失态。
她赶紧收敛神情,笑声也戛然而止。
“咳……老祖宗,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
“其实他说的没错。”钟泽睁眼,呼出一口浊气:“我的天赋,确实不算高。”
楚玥惊得方向盘都险些没握稳:“怎么可能!?”
在她心里,开创一国一宗,独自抗衡三族至尊的祖皇帝,必然是天赋冠绝古今,万万年不出的绝世奇才。
“很久以前,大部分人族,是不能修行的……”
钟泽悠悠出声,沉淀着岁月沧桑。
“我们能接触到的功法,都是妖、魔、仙三族所淘汰的,他们就象打发叫花子一样,会随手丢给我们一些残篇。
而人与他们的体质又天差地别,按照他们的法子去练,事倍功半,十个里有九个会经脉寸断,爆体而亡。
剩下的那一个,就算侥幸入门,也得给他们当牛做马,卖一辈子命。
即便如此,为了获得那一点点微末的力量,依旧有无数人族趋之若务,甘愿为他们卖命。”
钟泽语气不急不缓,却听得楚玥心头发紧。
“我不信这个邪,凭什么他们生来就能俯瞰众生,我们人族就得世代为奴?
所以我偷偷摸索,拿自己做试验,一点点摸索属于我们人族的修行之路。
一开始,没人把我当回事,都觉得我是个疯子。
直到我突破元婴那天,天降异象。
这时其他人族终于肯相信,即使不靠妖、魔、仙三族的施舍,我们也能修行!。
后来,我把摸索出的功法传授给其他人族,大伙齐心协力,不断完善,不断推演,最终形成一套人人皆可修行完整的体系。
自此后,我们才终于有了能和妖、魔、仙三族抗衡的本钱!”
楚玥听得入迷,车速都不自觉地放缓,仿佛正亲眼见证那段波澜壮阔的史诗。
她忍不住问:“那其馀三族,就眼睁睁看着我们人族发展壮大吗?”
钟泽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时也,命也!
那时候,他们为争夺一块刚出世的上品洞天福地,狗脑子都快打出来了,哪有功夫管我们这群孱弱不堪的蝼蚁。
更何况,刻板的印象让他们觉得,就算人族出了几个能修行的,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在他们眼里,人族不过是后院圈养的牲口,就算有几只会站起来了,也掀不了桌子。”
楚玥听得脑子嗡嗡作响,好一会儿才消化完这巨大的信息量。
“老祖宗……这……这跟我从课本上学的,完全不一样啊。”
“哦?课本上怎么说?”钟泽饶有兴致地问。
“历史课上说,您是天纵奇才,身负数千万年难得一遇的特殊血脉,生而知之。
您洞悉天地至理,勘破妖、魔、仙三族修行奥秘,并融会贯通。
最后凭借一己之力,独战三族首领,为人族打下了万世基业。”
楚玥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书上说,并不是人人都能修行,大部分只有被你血脉影响过的后裔,才有修行的可能。”
钟泽笑意更浓,果然如此。
将一切归功于天赋和血脉,将他捧成独一无二、不可复制的神。
完美赋予皇族与乾元宗,合法性与神圣性。
他问楚玥:“你信我,还是信课本?”
“我那肯定信您老的!”楚玥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课本肯定都是假的!”
钟泽却摇摇头:“也不全是假的。”
“啊?”
一会儿真,一会儿假,楚玥脑子蒙蒙的。
钟泽靠回椅背,目光重新望向窗外。
“丫头,你记住。七分真,三分假的故事,永远比彻头彻尾的谎言,更能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