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芝微顺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
地上是散落的碎钻,在灯光下闪铄着昂贵又嘲讽的光,身上是破烂不堪的礼服。
她看着这一切,喉咙里溢出一声极轻的、破碎的笑。
笑着笑着,那笑声就变了调,成了压抑不住的呜咽,最后眼泪决堤。
门外,墨夜北背靠着门板,里面细碎的哭声像无数根淬了毒的细针,密密麻麻扎进他心里,让他喘不过气。
他抬起手,一拳狠狠砸在墙上,骨节处瞬间蹭破了皮。
血珠渗出来,他却感觉不到一点疼。
他想冲进去,想抱住她,想告诉她,一切都不是她想的那样。
可他不能。
喉结剧烈滚动,他最终还是转过身,一步步下了楼,每一步都象踩在刀尖上。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是洛秘书。
“墨总,今晚发布会的事……网上都在传周砚深和夫人的……”
“随他们传。”他声音沙哑地打断,直接挂了电话。
……
楼下客厅,墨夜北一个人喝了大半瓶烈酒,酒瓶东倒西歪。
再上楼时,他脚步已经有些虚浮。
他鬼使神差地走到客房门口,抬起的手在门板前停了很久,终究还是无力地垂下。
回到空无一人的主卧,他重重倒在空旷的大床上。
这张床,她睡了三年。
他伸手,一把抓过她枕过的枕头,死死抱在怀里,将脸埋了进去,上面还残留着她身上独有的、清浅的香气。
酒精和疲惫一同席卷而来,他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天,宿醉带来的头痛让墨夜北猛地从床上坐起。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身边,空的。
心里一慌,他掀开被子就冲向客房。
门没锁。
他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像军队里的豆腐块。那件被他亲手撕烂的礼服,连同昨夜所有的狼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心底骤然一空。
他跟跄着下楼,直到看到餐桌上摆着精致的早餐,那颗悬着的心才稍稍回落。
她没走?
墨夜北立刻拿出手机,拨了她的号码。
对面传来一道冰冷的机械女声:“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墨夜北:“”
捏着手机的力道骤然收紧,手机外壳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她竟然又把他拉黑了。
到了公司,洛秘书抱着一个精致的礼盒走进来,“墨总,您的快递,一大早送过来的。”
墨夜北眼皮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当着洛秘书的面打开盒子。
里面静静躺着那件被撕烂的“星梦”礼服,旁边还有一张打印出来的帐单,和一个便签纸。
便签上是她清秀又疏离的字迹:【墨总,限量款礼服定价三十万,麻烦尽快赔付。】
洛秘书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她看到了什么……夫人给老板寄了一张帐单?
墨夜北“啪”的一声把盒子扣上,太阳穴突突直跳,一张俊脸黑得能滴出墨来。
他抬眼扫向战战兢兢的洛秘书,眼神里的警告意味十足。
想起沉芝微昨天说要用éct的订单还那八百万,心里的火烧得更旺了。
好,很好。
想跟他算得这么清?
他冷声吩咐洛秘书:“立刻去注册一家新的珠宝公司,以后我们所有的设计,全部指定沉芝微的工作室‘素厘’出。”
他顿了顿,补充道:“做得干净点,不要让人查到这家公司和墨氏有任何关系。”
“是。”洛秘书领命出去,在自己的座位上愣了半晌。
她想起那件破碎的礼服,又想到墨总这个匪夷所思的安排。
墨总这是……要砸钱给夫人,让她用他给的钱,来还他的债?
大学时,墨夜北是神坛上的人物,她只是台下仰望的千万分之一。她拼了命的努力,才终于站到了离他最近的地方,成了他的秘书。
她知道他有青梅竹马的林小姐,也知道他后来因为利益和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女人结了婚。
她从没把那个名义上的墨太太放在眼里。
可现在,她发现自己错了。
凭什么?大家都是普通人,凭什么沉芝微就能得到他这种不计成本的偏爱?
洛秘书越想越不甘心,她拿出私人手机,点开一个号码,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过去:【林小姐,墨总新成立了一家珠宝公司,只为了暗中给沉芝微的工作室‘素厘’注资。】
接下来的几天,沉芝微彻底人间蒸发。
墨夜北每天早上醒来,餐桌上都雷打不动地摆着一份温热的早餐,可那个做早餐的人,却象是清晨的雾气,太阳一出来就散得无影无踪。
晚上他不管应酬到多晚回来,客房的门缝里永远是一片死寂的黑暗。
甚至中午的饭菜她也依然亲自做好,然后让王妈给送到公司,协议履行得明明白白。
墨夜北心头那股无明火越烧越旺,烦躁得几乎要将整个办公室点燃。
他一闭上眼,脑子里就是发布会上,她站在周砚深身边巧笑嫣然的模样。
“查到了吗?”他拨通林舟的内线,声音沉得能滴出水。
“墨总,查过了,周砚深最近都在忙新品销售的事情,行程很满,和夫人……没有联系。”
没有联系?
这个答案他还算满意,看来那个女人最近还算安分。
可是想到好几天都见不着人,墨夜北扯了扯领带,更烦躁了。
整个墨氏集团的高管们,最近路过总裁办公室甚至都要踮着脚尖走路,生怕一个呼吸声重了就引爆了这颗不定时炸弹。
终于,在又一个只看到早餐见不到人的清晨过后,他忍无可忍。
“备车,去‘素厘’。”
林舟明明汇报过,她这几天吃住都在工作室!
“素厘”工作室门口,前台小姑娘唐豆豆一看到从迈巴赫上下来的男人,吓得魂儿都快飞了。
她张开细弱的骼膊,鼓足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拦在门口:“墨、墨总,您不能进去,我们芝微姐真的不在!”
墨夜北连个正眼都没给她,仅用馀光冷冷一扫。
唐豆豆瞬间腿软,差点当场给跪下。
“墨总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说一声!”秦肆听到动静,连忙从里面冲了出来,一边给唐豆豆使眼色,一边赔着笑脸,“真不巧,大微她今天一早就出去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