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回来啦？”
赵宁转身看向母亲，眼珠子一转，抢先说道：
“我还以为你在我二妈家呢，我正准备去找你。”
“早回来了。”王桂兰板着脸，两步走到儿子赵宁跟前，一把拽住骼膊道：
“跟我回家，我和你王婶子跟你说个重要事。”
赵宁闻言，心中瞬间冰冷一片。
他哪能不知道母亲和王寡妇要对自己说什么。
可他根本没想过结婚，更没想过是与李翠红。
至于冲喜，更是从一开始就十分抗拒。
“妈，我还得好好练唢呐呢，刚才我刚接了个活儿。”
“什么？你接活儿了？”
王桂兰顿时一愣。
赵宁见自己转移话题的目的成功，连连点头道：
“恩，能挣十五呢。”
“白事还是红事？”王桂兰问了一句。
“红事。”
赵宁说完，就见母亲没接茬，反而还非抓自己回去不可，
顿时满脸愁苦起来。
他是真不想回去，现在家里就是龙潭虎穴。回去保准要被王寡妇和母亲联合起来针对。
他一个人，哪里是对手。
“妈，我知道，你松手，先听我说啊。”
赵宁求饶起来，但王桂兰生怕儿子跑了，死活不肯。
“你知道什么？”王桂兰沉着脸道：
“你个死小子，你大姐被你灌了迷魂汤，妈生的你，你那点儿鬼心眼，妈能不知道？”
赵宁想哭，难受。
“妈，我服了，什么都瞒不过你，可我真不想冲喜，王婶子闺女，我也不喜欢。”
“不喜欢没事，结了婚，以后你俩住一起，慢慢就喜欢了。”
赵宁左手拿着唢呐，右手被母亲拽住，想捂脸哭，都腾不出手来。
只好道：“妈，你先听我说，咱家光景不行，王婶子家也不好，我要是和李翠红结婚，这不是穷穷联合吗？”
赵宁说完，见母亲神情一愣，便赶紧接着说道：
“妈，你想一下，咱们这穷地方，要是两家都穷，那往后光景能看？”
赵宁一边说，一边偷偷瞧着母亲的神色变化。
只要母亲手上的劲儿一松，他就立马跑。
可惜，母亲始终拽住骼膊不松开，赵宁想溜都找不到机会。
“你个死小子，先回家再说，你王婶子还等着呢。”
赵宁心里悲苦不已，被母亲拽着进了自家院子，顿觉自己要完。
抬头望着冬日暖阳，一点都不觉得暖和。
他心里现在冷的跟冰窟窿一样，刚才接到活儿的欣喜，一下子全都没了，
整个人顿时蔫儿了下来。
就在他被母亲连拽带推地进窑里时，赵宁瞥见还在院子里做木活儿的父亲，急忙喊了一声。
“爸。”
但喊完之后，他心中刚燃起的希望，瞬间又灭了。
因为父亲压根听不见。
“死小子，少打搅你爸干活。”
赵宁挨了母亲一句数落，刚准备迈脚进窑洞里，就见王寡妇已掀开门帘出来了。
“小宁，你去你爷爷家怎么这么久，你妈可都回来好一阵子了。”
赵宁一脸沮丧，神情颓废至极，耷拉着脑袋，一走进屋，刚坐在窑里的炕沿儿上，就听见母亲和王寡妇开启了轮番轰炸的劝说。
“小宁，我家翠红从小可就随我，四五岁的时候就跟着我去地里干活，洗衣服做饭，现在没一样不会的。”
“可不是嘛，他婶子，你家翠红不光勤快，还贤惠，我看翠红往后绝对是个能持家的好媳妇。”
赵宁听着母亲和王寡妇一唱一和，心里顿觉有些好笑。
李翠红勤快，这一点没毛病，是事实。
都一个村里的，赵宁知道。
至于人贤惠，也是。
可一张嘴利索的就跟刀片一样，这怎么不说？
赵宁心头暗暗腹诽一句，低着头，就是一言不发。
就听王寡妇接着道：
“哎，桂兰，我家翠红再好，可也比不上你家小宁，前几天小宁他爷，可是当着咱们村众人的面说了，往后赵家的唢呐，就让小宁接，还是你家小宁能行。”
赵宁听在耳里，心头不禁得意了一下。
暗觉王寡妇果然挺会说的，话直往人心坎里钻。
听着很是让人开心。
赵宁刚这么一想，就听王寡妇叹息一声道：
“就是不知道我家翠红她有没有那个福气。”
赵宁低着头，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心道：
“反正我不着急结婚，也不想冲喜。”
不料他没说话，就听母亲王桂兰道：
“我家小宁跟你家翠红年纪差不多一边大吧？”
王寡妇嗯了一声，“我家翠红小你家小宁一岁。”
王桂兰应声道：“对啊，我都差点忘了，我当年生我宁儿的时候，你刚怀孕没多久。”
王寡妇道：“可不是嘛，不然咱们村里的人，为啥总说我家翠红跟你家小宁般配呢。”
赵宁脑袋依旧低着，双手摩挲着唢呐，闭口不言。
王寡妇的话，他听见了，母亲的话，他更听得是一清二楚。
可年龄上般配能怎么样？
他跟翠红虽然都是在村里长大，可互相从没有过爱慕。
再说了，关键是他现在不想冲喜，更不想早早结婚。
今年过完年才十九，虽说在农村，是该结婚了。
可家里大哥还没结婚，而且家里现在还没钱。
拿什么冲喜？
赵宁抬手挠着头发，侧头朝母亲瞧了一眼。
只见母亲正盯着自己道：
“宁儿，你就听妈的，翠红多勤快，妈我瞧着都喜欢，这么好的媳妇，你大姐村里多少人都想娶都娶不到。”
赵宁眉头皱的都成了川字，结果母亲王桂兰就象没瞧见一样，继续说道；
“你跟翠红结婚，一是成家，二是给你冲喜，往后你和翠红有了孩子，我和你婶子都能帮你们带。”
赵宁嘴角撇了撇，心头说不出的烦愁。
歪头朝窗户上泛黄的薄麻纸看了一眼，听着院里父亲锯木头的动静，赵宁思量一番，朝着母亲和王寡妇道：
“妈，婶子，你们的意思，我清楚，我好歹也是大小伙子了，哪能什么都不知道，可你们想过没有，我不想冲喜，不着急结婚先不说，你们想过翠红她愿意不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