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女僕的裁决
伊芙琳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她看到了托克斯和老兵们眼神中的愤怒，也看到另一边老人和女孩的恐惧颤抖。
她深吸一口气，胸口微微起伏，缓缓迈开脚步，穿过对峙的人群，一步一步，走向大厅尽头领主之位的台阶下站立。
火把在四周的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光亮，將大厅內眾人的脸庞映照得轮廓分明，托克斯的脸被赫克按在冰冷的石板上，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伊芙琳站在领主那张空荡荡的宝座台阶下，身上那件朴素的长裙，在这充满黑暗气息的大厅里显得格格不入，拥有一种奇异的吸引注意力的力量。
她的目光没有停留在任何一个剑拔弩张的士兵身上，也没有去看那个犯下大错的军务官，而是看向大厅的另一侧。
那里，一个头髮白的老人正用身体护著一个瑟瑟发抖的年轻女孩，女孩的脸深埋在老人的怀里，瘦弱的肩膀不住的抽动。
安静片刻，伊芙琳的声音终於响起，如此温和，瞬间冲淡了厅內的肃杀：“老人和女孩，上前来，不要害怕。”
略微沉思，她缓缓开口，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告诉我，你们是哪里人？”
老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温言软语弄得一愣，抬起布满皱纹和惊恐的脸，嘴唇哆嗦著，强迫自己站直身体，回答眼前大人物的问题：
“夫人，我们一家，在苏莱曼大人来之前，就住在明月山脉的山脚下。
伊芙琳静静听著，脸上看不出喜怒，她沉吟片刻，然后问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问题：
“那么，自从苏莱曼大人来到这里，那些高山上的野人，还有没有再下山来劫掠过你们？”
这个问题像一颗石子投入湖中，在老兵们紧绷的心弦上激起一阵涟漪，他们不明白，审判托克斯的罪行，为何要扯上那些该死的野人。
老人却像是被触动了某个开关，恐惧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真切无比的光，他挺直了腰杆，声音也洪亮了许多：
“以前经常有！那些畜生！但现在！野人再也不敢来了！多亏了苏莱曼大人击败了他们！我们我们全家都对大人感激不尽！”
伊芙琳点了点头，平静的吐出两个字：“很好。”
大厅里的气氛微妙的变化著，这个奇怪的开场问题，將罪案审判的基调，从对一个事务官的控诉，巧妙的转移到了对苏莱曼统治的感恩上。
伊芙琳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老人身上，声音不疾不徐：
“当初，在我的主人还没来统治这里时，野人们经常下山，抢走你们的粮食，抢走你们的女人，抢走你们的一切。
“那个时候，你们家受过损失吗？”
这个问题像一把钝刀，扎进了老人痛苦的回忆里，他的眼睛瞬间睁大，浑浊的眼球里充满了血丝，声音也带上了压抑不住的恨意：
“当然受过损失！夫人！他们：：：：：他们不留活口！我的儿子！就是被他们用斧头活活砍死的！”
老人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嘶哑，身体因为激动而颤抖，但听到这个回答，伊芙琳的脸上，却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伊芙琳还是缓缓开口，声音不大：“以前，高山野人的军队来抢，现在，苏莱蒙大人的部下抢走了你的女儿。”
她的声音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落回老人身上。 “你告诉我，哪个抢的，让你家的损失更大？”
整个大厅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这个问题太尖锐，太直接，什么叫谁抢的损失更大
但老人愣住了，这个问题他甚至不需要思考，几乎是大吼著脱口而出：“当然是野人抢的损失大！”
“他们抢走一切！还要杀人！他们是魔鬼！”
她成功了，伊芙琳再次点头，语气依旧平静：“很好。”
在所有人的见证下，由受害者亲口承认，苏莱曼的统治，哪怕是出了一个犯错的军官，也远比过去的时代要好上千百倍，托克斯的罪，被牢牢的限定在了他个人身上，与苏莱曼的统治，彻底切割开来。
就在眾人以为她会以此为由轻判时，伊芙琳却话锋一转：“老人，你家中有几个女儿？”
这个问题太过家常，让刚刚还紧绷著神经的眾人，都有些发懵。
老人也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回答：“夫人我家有三个女儿。”
伊芙琳继续问：“她们都嫁给谁了？”
老人老老实实的回答，完全不明白这位他眼中大人物的意图：“夫人，我的大女儿和二女儿，都嫁给了和我一样的，为苏莱曼大人种地的农夫。”
伊芙琳脸上终於露出了温和的笑容，那笑容里带著一种贵族特有俯视底层人士的悲悯：“既然如此。”
“你想一想，你的其他女儿，都嫁给了为苏莱曼大人种地的农夫，一辈子可能都要在田地里劳作。”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向地上那个已经羞愧得抬不起头的军务官，声音充满了诱惑力“但是你看，托克斯。”
“他是领主的军务官，是跟著大人最早的最勇敢的战士，未来前途远大。”
“他看中了你的女儿，是真心喜欢她，只是用错了方法，他一定不会亏待她的。”
最后，她看著老人和那个仍在啜泣的女孩，给出了最后的选择题。
“你想一想，你的女儿，是嫁给一个普通的农夫好，还是嫁给一位未来前途远大的领主事务官好？”
“我可以做主，在七神见证下，修士的主持下，让托克斯迎娶你的女儿为妻子。”
伊芙琳的话语，如同惊雷，在老人的脑海中炸响，一场可能导致家破人亡的灾难，竟然竟然变成了一桩能让女儿后半生衣食无忧的好婚事？
他呆住了，他看著伊芙琳，又看了看地上那个虽然犯了错，但確实也是“大人物”的托克斯，再想想自己女儿的未来：：：：：：
这位夫人：：：：：：：说得似乎很有道理！！
事情，就这样解决了，当老人牵看女儿的手走出狮穴时，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委屈和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喜悦和对伊芙琳的深深感激。
他们觉得，这位女大人物，真是个通情达理，心善如水的好人。
领主大厅沉重的大门在他们走后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的火把光线，大厅內，伊芙琳脸上所有的温和笑容，都在门关上的那一刻，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的表情变得像北境的寒风一样冰冷，那双蓝宝石般的眼晴里，亮出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