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好人非好
所有人都抬起头，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死死地盯著卢深，
“苏莱曼老爷曾经说过，我的子民，不应该像散落在荒野的羊羔，任由恶狼捕食。
“苏莱曼老爷有一个很大的计划！他要建造几座坚固的军堡！”
“军堡”村民们喃喃地重复著这个陌生的词汇。
“对，军堡！”卢深加重了语气，他的手臂在空中不断挥舞，仿佛这个伟大的设想由他提出“用石头砌成的高墙！比你们村里最高的树还要高！墙上有哨塔！日夜有士兵站岗！就像贵族的城堡的一样！”
“让我们所有人！就像贵族一样住在石头城堡里！再也不会被人伤害！！！”
卢深的话语在此时充满了吸引力，他们的村子一点也不安全，而一幅坚固安全的城堡在村民们脑海中展开。
“苏莱曼老爷打算將他所有的子民，都接到军堡里一起生活，农夫，铁匠，木匠，猎人所有人都在高墙的庇护之下。”
“所有人聚集在一起，守望相助，到那时，別说五十个强盗，就是五百个，他们敢靠近军堡一步吗”
卢深没有说搬迁，没有说合併，更没有说放弃土地，只是为这些在恐惧中畏缩了一夜的人，描绘了一个有高墙，有士兵，有安全的新家。
像贵族一样住在坚固安全的石头城堡里。
对於刚刚经歷了强盗恐怖之夜的山隘村村民来说，什么世代生活的土地，什么故乡的情感，在活下去这三个字面前，在自己的生命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我愿意！！我愿意！大人！！”短暂的寂静之后，跪在地上的老汉斯第一个反应过来，他脸上表露出无比的兴奋，对著卢深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这样的夜晚他再也不想要经歷了“我要去！求您了！大人！！”
他的喊声像一道惊雷，震醒了所有人，喊叫声此起彼伏。
“我们愿意！”
“求苏莱曼老爷收留我们！”
“我们要住进石头军堡里！！！”
卢深站在人群面前，看著眼前跪倒一片的喊叫著的村民，他紧绷的脸上终於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欣慰，该死的，这事真不好干
小城堡厚重的橡木门缓缓开启，寒风裹挟著尘土与人声涌入集合场。
卢深带著十几名骑手翻身下马，他们的身后，跟著一群经过一夜恐惧担惊受怕，衣衫槛楼，神情疲惫的村民。
为首的是山隘村的老汉斯，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了敬畏与惶恐。
老汉斯和另外几名村民作为他们村庄的代表走进温暖明亮的大厅，两边贏立握住剑柄的士兵让他们不断颤抖，几乎不敢抬头看高坐领主之位上的那个少年。
他们不敢在向前，动作畏缩，在距离苏莱曼很远的距离就跪倒在地，动作笨拙而真诚。
“苏莱曼老爷仁慈的苏莱曼老爷”老汉斯的嗓音沙哑乾涩，带著哭腔“感谢您给予我们粮食！给予我们牲畜！”
“如果没有您！我们一定会饿死！仁慈的您啊！！”
“七神一定会保佑您！！！”
苏莱曼表情不变，他只是將几个村庄的物资左手倒右手了，而立在身旁的伊芙琳为这位少年的脸皮厚实感到惊嘆。
村民们向苏莱曼重重的磕了著头，额头与城堡冰冷的石板地面碰撞，不断发生碰撞之身。
“我们恳求苏莱曼老爷允许我们搬入军堡！求您能给我们一个安全的容身之所！让我们和家人能活下去！求您了！苏莱曼老爷！”
“求仁慈的苏莱曼老爷收留！！”
“我们愿意为您做任何事！！！”
苏莱曼却只是看著他们一直没有回话，人群以为会遭到拒绝，逐渐爆发出压抑的哭泣和抽泣声。
伊芙琳站在一旁，看著这幅景象，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这恐惧由谁而造，这希望又由谁而给，他看向苏莱曼，却见苏莱曼似乎没有任何同理之心不说话。
她知道他在等什么，等这群苦难之人彻底绝望，他再充当救世主，这个少年用卑劣的手段为自己树立仁慈的人设，並且广散恩德。
“起来吧！”苏莱曼终於开口声音不大，但在城堡狭小的环境里不断回音，清晰的传到每个人耳中“你们的请求！我准了！巴纳！安排他们去东边的营地暂时住下！保证食物和篝火！”
跪倒在地，深深低头流泪的村民听到这句话，纷纷抬起头，不断用淳朴的语言讚颂著苏莱曼，不断向神明祈祷著保佑苏莱曼。
“是！苏莱曼老爷！”新任財政官乞弓巴纳立刻上前应令“你们起来！跟我来！！！”
消息如同风一般，席捲了每一个村庄，在接下来的两天里，靠河村，溪谷村，林中村，石滩村：：：：：
一个又一个遭到强盗骚扰威胁的村庄派来了代表，他们的请求与山隘村如出一辙，请求建设住进军堡。
恐惧是最有效的催化剂，在死亡的阴影下，生命的被威胁下，不会有人怀恋故土，领地內所有人的意志，达到了空前的统一。
深夜，苏莱曼的臥房之中只有苏莱曼和伊芙琳。
烛火里的火焰跳动著，將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墙壁上摇曳。
伊芙琳为苏莱曼倒上一杯热水，杯中有水，说明她有话要说，苏莱曼抬起头看她。
她抬起头，被古怪胎记偽装遮掩的美貌容顏里，映著火光，目光显得异常复杂，她终於开口，打破了长久的沉默。
“派出强盗，给可怜之人製造恐惧，再以救世主的姿態出现：：：：”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质问“您的手段，並不光彩。”
苏莱曼端起水杯，杯中的热气向上飘散模糊了他的表情。
“人们的目光是短浅的，当战爭来临的那一天。”苏莱曼轻抿一口“他们会感谢我的“如果，一个好人想斗过一个坏人，他往往需要比那个坏人更坏，更狡猾。”
苏莱曼缓缓放下茶杯，直视著她的眼睛：
“否则，等待他的只有一块刻著高尚者的墓碑，而卑劣之人则在他的坟头上跳舞欢庆。”
“你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伊芙琳的呼吸微微一滯，少年话说的很好，但她惊讶於眼前的少年在使用如此手段后，竟然认为自己是好人，
苏莱曼站起身，走到箭窗，望著窗外漆黑的领地，然后转头奇怪的看向她。
“我什么时候说自己是个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