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宁只觉一股巨大的撕扯力从四面八方传来，身体不由自主地被卷向旋涡中心，鳞片与水流剧烈摩擦，血丝顺着鳞下的肉缝溢出。
更要命的是，旋涡急速旋转，将周围的水体排开，形成了一片短暂的真空局域。
窒息感袭来，韩宁的鱼鳃剧烈开合，吸不到丝毫氧气，眼前阵阵发黑。
跟上岸的鱼没什么区别。
那王焯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他深知水族妖物离不开水，这“涡流缚”正是对付它们的利器。
他强忍腹部被藤蔓搅动的剧痛，维持着法诀，要将这不知死活的鱼妖活活憋死碾碎！
水底巢穴内，杀机四溢。
“咕噜……”韩宁奋力摆动尾鳍，试图挣脱，那旋涡的吸力异常强劲，将他死死缠住，越是挣扎，束缚越紧。
墨绿色的藤蔓也在涡流中疯狂舞动，难以精准操控。
王焯脸色苍白如纸，腹部伤口因强行施法再次崩裂，鲜血淋漓。
他眼中狠厉之色更浓，双手印诀再变，旋涡陡然收缩，压力倍增，仿佛要将韩宁硬生生挤压碾碎！
“孽畜，受死！”
韩宁感到骨骼都在呻吟，死亡的阴影笼罩而下。
幸亏他现在是炼气一层的草鱼，不完全依靠腮部呼吸。
体内的灵气维持着与外界的气体交换，暂时代替了呼吸，避免丧失意识。
“加速生长，给我长！”韩宁在心中咆哮，不顾一切地催动体内所剩无几的自然灵力，将其疯狂灌入那几根藤蔓。
“噗嗤，噗嗤嗤！”
钻入王焯腹腔的藤蔓前端，在加速生长的加持下，一点点膨胀，然后开始分叉，变作无数细密坚韧的根须状触手，以惊人的速度向着他的五脏六腑、经脉血管深处蔓延！
“呃啊！什……什么东西？！”
王焯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感觉腹腔内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蛇在疯狂啃噬、穿刺、生长！
那种从身体内部爆发的剧痛，远胜于外伤十倍百倍！
他施展的“涡流缚”失控，旋涡溃散，水流乱涌。
双手死死捂住腹部，根本无法阻止那来自体内的恐怖侵蚀。
他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痛苦。
“不……不可能！这是什么妖法？！”
氧气和水流回归，韩宁的鱼鳃终于能交换气体。
韩宁趁此机会，挣脱了残馀的水流束缚，但他也已是强弩之末，身体破烂不堪，气息萎靡。
他死死盯着痛苦挣扎的王焯，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色。
“还没完……藤蔓术……爆！”
他榨干最后一丝灵力，引动了藤蔓表面的尖刺
只见王焯的身体表面，以腹部伤口为中心，突然凸起无数个细小的鼓包，紧接着——
“噗噗噗噗噗！”
一连串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响起！
无数根尖锐分叉，带着王焯血液的藤蔓尖刺，其体内破体而出。
从他的腹部、胸膛、甚至四肢穿刺出来！
这些由内而外生长的藤蔓，将王焯扎成了一个诡异的“人形刺猬”，鲜血和破碎的内脏组织从无数破口处溢出。
他整个人被牢牢地固定在了原地，连手指都无法动弹一下，只有喉咙里发出“嗬嗬”，濒死的抽气声。
眼中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悔恨，最终光芒彻底黯淡。
洞穴内恢复了死寂，只有浓烈的血腥味和湖水的微腥混合在一起，弥漫不散。
王焯的尸体被无数藤蔓支撑着，僵立在水中，保持着死前那一刻挣扎的姿势，触目惊心。
韩宁看着这惨烈的一幕，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虚弱感袭来。
他身体晃了晃，沉重地砸在洞底的泥沙上，激起一片浑浊。
侧腹和背部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失血过多带来的冰冷感逐渐蔓延。
他艰难地喘息着，每一次鳃盖的开合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
“赢了……活下来了……”
但代价是巨大的。
阿呆死了，他自己也重伤濒死，精心布置的巢穴一片狼借，灵田被毁了大半。
他挣扎著，将意识沉入体内，引导着微弱的自然灵力，尝试施展回春术。
侧腹和背部的伤口鲜血仍在不断渗出，将身下的泥沙染红。
“阿呆！”
韩宁无力摆动尾鳍，不顾伤势，游向那几片残鳞所在的水域。
他用胸鳍和藤蔓疯狂地拨开漂浮的杂物，在泥沙中搜寻。
在一丛被撞断的水草根部，找到了阿呆的头颅。
阿呆大半边脑袋还算完好。
只是那双原本就有些呆滞的鱼眼彻底失去了神采，空洞地望着昏暗巢穴。
嘴巴本能开合，还在跟生前一样，吐着泡泡。
韩宁伸出藤蔓，卷起那颗变得冰冷的鱼头，将它捧到眼前。
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鱼脸，与阿呆朝夕相处的画面不受控制地闪过脑海。
它呆头呆脑地绕着自己转圈，执行简单指令时的笨拙，遇到危险时毫不尤豫的听从……
最后定格在它为了引开人类修士注意，冲向洞口的身影。
“阿呆……”韩宁在心中默念，心中忧伤。
如果不是阿呆，此刻变成碎片的，很可能就是他自己。
就在他沉浸在悲伤中时，异变突生。
阿呆那双空洞的死鱼眼，似乎无意识地转动了一下，呆呆看向了韩宁的方向。
紧接着，一缕微弱的灰蒙蒙光晕，从阿呆残破的头颅内飘出。
这光晕微弱得随时会熄灭，像受到吸引一般，径直朝着韩宁的额头飘来。
嗡！
韩宁神魂微微一震。
他发现在自己的意识深处，多了一个极其模糊，几乎难以察觉的灰色印记。
印记的型状隐约能看出是一条小鱼的轮廓，非常淡薄，仿佛风一吹就会散掉，没有任何意识波动传来，死寂一片。
“这是……？”
韩宁先是错愕，随即，关于“契约生灵”术法的种种信息自动浮现。
他明白了，这是契约生灵术法在契约对象濒临死亡时，被动触发的一种保护机制。
主体可以收回契约伙伴残馀的神魂印记，暂时存储在自身识海之内，避免其彻底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