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斯特眼中闪铄着寒光。
克洛伊知晓他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血族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眼看着未来的日子有盼头了，也能够被各方接受，现在闹出这事，简直是将他们放在火盆上烤。
在斩杀血仆时，利斯特连脸上的假笑都没有了。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沉默。
克洛伊没有多说什么。
他觉得利斯特并不需要他的安慰。
而他能做的事情，就是抢在利斯特之前，将这些血族处理干净
皇女几乎没怎么出手过。
一直在指挥皇家亲卫和大公领的骑士们围剿这些血仆。
“他们转化成血仆的时间没多久，犯罪者应该还在周围游荡。”
利斯特转头看一下皇女说：
“皇女殿下，请允许我离队独自追查，血族的问题，还是血族更清楚该如何解决。”
“允。”
皇女淡淡出声。
等到利斯特离开后，克洛伊平静地说：
“你不担心利斯特为了血族隐藏起线索？”
皇女笑眯眯的说：
“谁都有可能，但利斯特是可能性最小的一个。”
“哦？”
“你觉得他活了多久？”
“应该挺久的吧，我看的出来，他的天赋不咋地，但是却熟练掌握了武僧各大流派的高超武技。
所以他应该是靠时间硬熬出这份千锤百炼的技巧吧。”
“是。”皇女的手搭在下巴上，饶有趣味的看着克洛伊说，“利斯特并不是现在血族的最强者，但却是存活得最久的血族。”
“能有多久。”
“群星大陆血族的历史有多久，他就存活了多久。”
“？？？”
“很惊奇吗？”皇女漫不经心的盘着头发说，“他是第一批拥抱血池的人类，而现在，第一批人里只有他一个还活着了。”
皇女摊了摊手说：“这话你可别在他面前说，毕竟血族早年的情况，他并不想多提及。”
克洛伊点点头。
其实皇女没有说具体情况，他都能猜得到血族早年会是啥情况。
肯定有人觉得能仗着初拥，快速奴役其他人。
一这种人应该第一时间就被杀光了。
也会有人恐惧于被针对，归隐山林。
但这并不是好事，在这个世界，没有超凡力量，就连保护自己，也只能寄希望于别人的同情。更何况，当有人看到他们青春永驻时，会有什么样的想法？
也有人谋求在这个世界长存。
但他们要面对各方势力审慎的自光，以及深渊的窥视。
当过恶魔王子的他可太清楚了。
就深渊的习惯，不给你在耳边低语24小时，已经算是看得起你了。
怕是有不少人听多了以后就不自觉踏入深渊。
当然。
所以他大概理解了，为什么利斯特这个血族强者，不去选择一种更适合血族作战体系的职业，而选择武僧了。
无他。
武僧有很多技巧，能够帮助他压制杂念。
作为一手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老人，利斯特能坚持到今天，定然是希望种族能走出最后一步，解决后患，安然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
没有人比他更希望看到这样的景象了。
忽然。
一股让人寒毛倒竖的力量让克洛伊扭过头看向远方。
只见一轮血色圆月缓缓从地平在线升起。
翻涌的猩红力量将周遭染成血色。
“这是——心象世界？”
克洛伊呢喃道。
不。
这股力量更简陋，也缺乏神话形态的那种高居于天的威镊力。
应该是早年间的半神所使用的半位面之力。
这种古老的力量，在后世已经比较少见到了。
半位面对群星的依赖太强，对于那些天资没那么出众的半神而言，一旦凝结半位面，就会极大程度受制于脚下这片大地。
哪怕群星意志并没有针对他们，他们能持续使用的力量也有限。
后来，在各方势力的改良下，普升半神的根基，渐渐变成了后来的心象世界它有着近似于半位面的特性，还能融入半位面，对其进行进一步强化。
无论是选择驻守在群星，还是飞往星界，都可以由半神自己来决定。
尤其是在神话形态出现后，更是补全了失去半位面后缺乏战斗力的缺陷。
所以后世人，除了一些活了大几千年的老妖怪，已经很少听说过有人还以纯粹半位面作为登顶半神的根基了。
原本克洛伊以为，象是心象世界这种来自未来的技术，应该会比现在的半位面强很多。
但当利斯特展开半位面时，他就意识到自己错了。
心象世界是青春版的半位面。
严格来说，纯心象世界，是比不过半位面的。
之所以后世会选择心象世界，除了比半位面更容易晋升外，应该有很大程度，是因为心象世界和神话形态强绑定。
感受着无尽血河淹没现实世界，那股血色滔天的气势，让克洛伊都为之惊叹。
利斯特比他想的还要强不少。
这就是从群星血族诞生后，就一直延续至今的老东西的力量吗？
“司库路基。”皇女出声道。
“我在，殿下。”一名身穿漆黑铠甲的九剑宗师出现在皇女身前。
“带领传奇小队，狙击与利斯特卿交手的对手。”
“我不需要保护，留下【鬼面】就好。”
鬼面，是克洛伊在皇女身边留下的代号。
皇女尊重了他的意思，不将他真实身份显露出来。
几年过去。
除了寥寥几个特殊高层，没人知晓鬼面是梅菲家的洛伊。
司库路基单膝跪地说：
“殿下，我们速战速决。”
起身后，这名传奇九剑看向克洛伊说：
“鬼面，殿下的安全就交给你保护了。”
“恩。”
保护人还不简单，将威胁皇女安全的全杀光就好了。
只是他看向远方开启了半位面的利斯特，目光中带上了些许凝重。
按理说，一直处在暗处的血族能培养出一名半神已经很了不起了。
但现在，和利斯特交手的那位存在，也有半神之威。
这就很惊悚了。
毕竟，这次他们过来，就是猜到了血族内部出了问题。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小问题。
但以血族的体量，被利斯特追杀的人，必然是血族高层。
甚至可以说是内核中的内核。
这种级别的高层出问题———血族，真不好交代了。
战斗结束的很快。
当克洛伊走到那里时，看到的是静静坐在地上的利斯特。
在他的脚下，一颗染血的头放在地上，喃喃地说着“对不起”。
利斯特的双手被血色染红，头低垂着不说话。
“凯德拉——”
“利斯特，帮我—”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成为深渊的走狗。”
“我不知道—”
名为凯德拉的血族只剩下一颗头颅。
他眼神时而茫然，时而清淅。
最终化作了一丝叹息：
“利斯特，终止血天使计划，求你。”
“利斯特，血、血天使能成为护佑我们理智的工具，但、但也会、会成为砍向我们的刀。
不、不要碰血、血天使，我们会被吞没的。”
那血族说话断断续续的，眼神中的清醒逐渐暗淡下来。
斑驳的血泪从他眼角滑落。
渐渐地。
他脸上的痛苦、烦恼和苦闷逐渐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安静又祥和的笑容：
“来吧，和我们融为一体，我们在等着你。”
“来吧，和我们融为一体，我们在等着你。
“来吧，和我们融为一体，我们在等着你。
啪！
利斯特的手刺入了凯德拉的头。
良久后。
他痛苦地说：“好，我会清扫干净的。”
克洛伊看着利斯特悲痛欲绝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至少在最后，你帮他找回了理智。”
血天使计划显然是出了大问题。
有问题的不一定是技术，可能是别的东西。
在刚才，他能明显感受到，那个名为凯德拉的血族，身上气息从蕴酿着一股血腥味，变成了充斥深渊力量的腥臭味。
他见过这种情况。
他。
爱夏。
都有过这种情况。
那是被深渊力量侵蚀后，逐渐丧失理智的现象。
不过克洛伊和爱夏根本没拖到后期。
在仿真里，他们坚持到孩子成年后，就果断选择了结束生命。
为的，就是不被深渊彻底同化。
深渊的侵蚀很隐蔽，没人提醒，要很长时间才能发现。
而等察觉到不对时，往往来不及了。
就连克洛伊，都是用思想钢印来作为自我约束，才能抗衡侵蚀。
这名血族的情况，比他当时严重太多太多了。
利斯特在那里坐了很久，他低声说：
“在我找到他的时候，他一直在求我杀他。”
“在这里制造血族，也是为了尽快引起各方注意。”
“血天使计划，本来是用来维系血族理智，让我们可以走到阳光下的产物。”
“是我的错—是我让血族重新堕落成吸血鬼。”
利斯特缓缓抬头，眼神中的茫然逐渐消散。
他声音低沉地说：
“殿下，请允许我去消灭所有堕落的同族。”
“——”皇女沉默了良久，开口说，“让我们来吧，这样对你太残忍了。”
让为种族奉献一生的人去处理堕落的同族，她自问自己还没那么残忍。
但是利斯特摇了摇头：
“血天使计划因我而起来，就让它在我手上终结吧。”
他缓缓站起身来，但这一次，他的腰弯了不少。
这天晚上。
红色的血月久久没消散。
第二天。
消息传来。
被污染的血天使研究基地，总计13241名堕落为吸血鬼的血族，死在了利斯特手下。
克洛伊见到利斯特已经是三天后的事。
他那双琥珀色的双眼，此时已变得浑浊而苍白。
“利斯特，你的眼睛——”
“眼盲是件好事。”利斯特淡淡地说：“这样动手时，就不用看到孩子们的脸了。”
克洛伊顿在原地。
一股哀伤从利斯特身上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