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601，二楼左转。水电气全包，别在房间里拆卸重型义体，炸了要赔。”前台小妹扔过来一张房卡。
二人通过没比之前“铁笼电梯”好多少的棺材电梯上楼，来到601门前，门上被喷了各种颜色的涂鸦。
推开门。
房间不大，但有独立的换气扇和一张软床。
最重要的是这里的隔音效果比d区好太多了，关上门基本听不见外面的吵闹，连接上闹腾的电辅音都小了不少。
沉林将背包放在桌上，走向洗手间：“如果你想上床睡的话，请把你收拾一下。我很好奇，你自己不难受吗？”
灰抱着背包朝沙发上一缩，不屑地说：“我乐意。说得好象谁稀罕和你睡一张床一样，我可以睡沙发。”
畸形的世界连活着都困难，哪还能注意个人卫生。
沉林全当灰在废墟生活的太久已经习惯了，也不强求，反正这段时间下来，他也习惯身边有一个行走的垃圾桶了。
最多……把排气扇开大一些。
洗漱完，沉林则站在窗口，通过百叶窗的缝隙，看着外面光怪陆离的霓虹世界。
虽然逃离了d区，暂时甩开了那些追踪者，但手里的钱就象是阳光下的雪，化得飞快。
几百点的馀款，在这种高消费区顶多能撑半个月。
休息了一晚。
c区的早晨来得并没有实感。
穹顶的全息天幕模拟出了清晨的色调，柔和的灯光洒在霓虹灯还未完全熄灭的街道上。
电子羊旅馆，601房。
灰推门进来，把两瓶最普通的过滤水和一包合成面包扔在桌上，一脸肉痛：“疯了，这地方的物价简直是疯了。”
他拧开瓶盖猛灌了一口，“在d区，两个信用点能买一桶这种水，还能附赠个塑料桶。在这儿？两点只够买这一小瓶！而且还要收什么‘包装费’！”
“这就是你昨晚睡得象死猪一样，今天却在心疼钱的理由？”沉林靠在床头，目光扫向窗外。
“钱不经花啊。”灰叹了口气，这里就连沙发都比d区的床更舒服，但物价也太贵了。
“剩下的几百点按这个消耗速度，我们顶多撑一周。一周后要是没进项，咱们就得被扫地出门。”
在移动堡垒，没钱就意味着没身份，会被巡逻的安保机器人像扔垃圾一样扔回底层。
如果连底层都找不到活计，就直接会被扔出要塞。
“那就去赚钱。”
沉林起身，把另一瓶水塞进包里：“带路，去这里的黑市瞧瞧。”
灰愣了一下：“不去任务终端吗？c区的官方任务报酬很高，听说修个路灯都有50-100点。”
“我们现在的身份经不起官方终端的‘深度扫描’。况且就捞钱来说，正规哪有私活快。”沉林看得很透彻。
私活可没“抽成”的说法。
再说了，即便已经从d区来到了c区，但在不清楚“养虫人”真正背景的情况下，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
“我们要找的是私活。那种不问身份、不走公帐、甚至不需要名字的委托。”沉林说。
“那……好吧。”灰无奈。
……
半小时后。
在灰这个有点水分的“本地通”带领下，两人拐进了一条不起眼的下沉式街道。
“白噪音”酒吧。
这名字起得很贴切。
还没进门，就能听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低频的“沙沙”声。
那不是音乐，那是强功率的无线电干扰器发出的底噪。
“这地方是很多自由佣兵、地下中间人和黑客交换情报的地方。”灰压低声音介绍。
“在这里说话不用担心被上面的监听，因为所有信号都被屏蔽了。”
沉林好奇地问：“你是从哪知道这些地方的？”
“花钱呗。”灰一脸肉痛。
“呵。”老抠居然舍得花钱。
“你什么意思！”灰怒了。
推门而入。
酒吧里意外地安静。
昏暗的灯光下，三三两两的人围坐在卡座里，大多压低着声音交谈。
这里的人也不象外面那些普通的市民，很多人身上都带着明显的非法改装痕迹。
没有经过涂装的机械臂、裸露在外的植入体接口等。
沉林走到吧台最角落，点了两杯最便宜的“合成酵母水”，然后不动声色地坐下。
“别乱看，喝你的啤酒。”沉林按住了想要四处张望的灰，自己却微微眯起了眼睛。
灰撇撇嘴：“这玩意儿也能叫啤酒？”
【观测模块：激活】
刹那间，酒吧里昏暗的景象在沉林眼中变了样。
原本看不清面目的客人头顶，开始浮现出五颜六色的光标。
【路人a：醉酒的雇佣兵（绿）】
【路人b：非法义肢贩子（白）】
【路人c：正在交易的走私客（黄）】……
沉林的视线象是一台扫描仪，快速掠过一个个目标。
策划师的直觉告诉他，在游戏的主城里，哪怕不做主线，只要找对了npc，依然能接到高收益的隐藏支线。
突然，沉林的视线停住了。
在酒吧角落的一个半包围卡座里，坐着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秃顶胖子。
他穿得比周围人都体面，一套半旧的真丝西装，神情焦灼的喝着酒，此刻的状态糟糕透顶。
他满头大汗，手里攥着一条手帕不断擦拭额头，而他的一只左眼，那明显是一只高级义眼，正在不受控制地疯狂转动、聚焦、再散开。
胖子似乎极度焦躁，时不时用力拍打自己的后脑勺，嘴里还在神经质地念叨着什么。
而在沉林的ui界面中，这个胖子的头顶正悬浮着一个无比醒目的——
【黄色感叹号！】
【目标锁定：焦虑的中间人“老斑鸠”】
【状态：遭受未知数据流侵蚀（e级）/ san值临界】
【须求：查找一名不做记录、不问来路的技术专家。】
【策划师笔记：看那跳得跟迪斯科球一样的眼球，那是典型的逻辑溢出。这胖子肯定插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进脑子里。他黑白两道都找过了，都没法解决他的麻烦。瞧瞧那个感叹号，那不是任务，那是行走的提款机。】
沉林嘴角微微上扬，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苦涩液体。
“灰，跟我来。来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