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皇后”烤肉的招牌是一只不断滴着霓虹血泪的机械猪头，下面是一张油腻腻的铁板。
“滋啦——”
两块巴掌大的真正牛肉，不是那种用虫粉和淀粉压出来的合成胶，而是带着血丝和纹理的肌肉组织，在铁板上煎得滋滋冒油。
灰坐在高脚凳上，眼睛死死盯着那两块肉，喉结上下滚动。
“两位的顶级菲力，请慢用。”
光着膀子的厨师把盘子往那一搁，灰迫不及待地抓起刀叉，那架势象是要把盘子都吞下去。
一口咬下去，滚烫的油脂在嘴里爆开。灰激动得眼框都红了：“呜……沉林，这才叫肉啊！好久没尝到肉的味道了！前段时间吃的那些根本就是垃圾！我太怀念这种感觉了！”
沉林虽然也饿，但吃相斯文得多。
他一边切着半熟的牛肉，一边在脑海里复盘之前的行动。
通风管深处，那层涂在管壁上的淡黄色油脂。
饲料。
有人利用公共设施的动力热能，偷偷圈养那些伴生诡异，就象在公司的花坛里种自己的菜。
如果只是d区的某个小管理，或者渠道区的工头在暗中操作，那还不是什么大事。
反正沉林打算近期就离开d区，在这世道一个小管理，在离开他管辖的局域后，就很难再追查下来了。
沉林不仅要去c区，他还要往更高的区走，直到找到去“高塔”的门路。
在他看来，在这个被【诡异】占据的世界中，只有“高塔”这种还坚定维持秩序的地方，才有可能调查清楚百年前的灾难，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甚至……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沉林始终觉得自己是“穿越”，而非“醒来”。
开玩笑，一个普通人在大地震总楼层33层高的19楼被掩埋，百年之后在废墟中毫发无伤的苏醒。
这怎么想都是“穿越”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无论是想找到真相，还是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秩序的“高塔”再怎么也比赛博朋克移动要塞稳妥一些。
“爽！活过来了！”灰打了个响亮饱嗝，摸着肚皮，一脸满足。
沉林的思绪被灰打断，瞥了他一眼，好奇地问：“我见你每次遇到危险都准备从兜里掏东西，藏什么宝贝了？”
灰一愣，随即笑道：“还能是什么，你给我的左轮呗。哦，还有这把刀，嘿嘿，其实我还藏了把匕首，一个小铁锤。”
灰说着，不断从兜里掏出东西。
匕首和铁锤都不大，也就巴掌大小，只是沉林很好奇，那一尺长的瑞士军刀他是怎么塞进去的。
“你哆啦a梦吗？口袋里什么都能塞。”沉林打趣道。
灰眨了眨眼：“多拉诶梦是什么？”
沉林注意到灰脏兮兮黑黢黢的脸上，那双眼睛尤为的清澈，随口说道：“一只没耳朵的蓝猫。”
“猫？你见过猫？”灰眼睛更亮了。
沉林愣了一下：“你没见过猫？”
“在书上见过。我看书上说，以前猫的地位很高，人类还要跪着帮它们铲屎，收拾它们折腾的屋子。还什么……可爱即是正义？哦，还有。把猫伺候好了，它还会在晚上变身报答人类……”灰一本正经的说。
“我很好奇，你到底看的什么书？”沉林木着脸问。
灰回答：“《灾前人类百科一百问》？”
“……少看点乱七八糟的书。”
“瞎说，那可是为数不多灾前存活下来的人类共同编撰的。”
两人聊了一阵，灰打了个哈欠。
“沉林，咱们回去吧？那胶囊舱虽然小，但那床还挺软的。”
“等等。”
沉林擦了擦嘴，并没有立刻起身，目光投向了广场中央那块巨大的任务屏幕，此时正是任务刷新的时候，列表滚动得飞快。
“走，过去瞧瞧。”沉林走向下方人来人往的终端机。
灰不解的问：“啊？又接任务吗，我们不是刚赚了不少，不休息休息再工作？好累啊。”
“在和平年代底层的牛马就没有休息可言，你还想在末日中休息？”沉林随口一说。
接着开启【观测】，视线快速在底部的“已完成/历史记录”局域搜索。按照道理说，普通任务完成后，记录会保留24小时以供核查。
但是。
没有。
那个编号“d-094”的通风管清理任务，就象从来没出现过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
“被删了。”沉林心中一沉。
如果是系统自动归档，会有痕迹。
这种凭空消失，只说明一件事——
发布任务的人发现了“菜”被偷了，为了不留下自己私养伴生诡异的证据，利用后台权限强行删除了记录。
这也意味着对方正在清理痕迹，接下来就是找“小偷”算帐了。
“灰。”
沉林突然开口。
“啊？咋了？”灰一脸疑惑。
“别回头，自然点。”沉林压低帽檐，馀光扫向身侧拥挤的人群，拉着灰走出终端机的局域。
视野右下角，那个新获得的【威胁雷达】虽然没有爆红灯，但那一圈黄色的预警光圈正在微微跳动。
在不远处的阴影里，有两三个穿着便服眼神狠厉的家伙，正拿着某种手持终端，似乎在比对什么，视线频频扫向路过的拾荒者。
那是查找猎物的眼神。
“吃饱了吗？”沉林问。
“饱……饱了。”灰察觉到了沉林语气的不对劲，那股子惬意劲儿瞬间散了，肌肉紧绷起来。
“那就准备运动一下。”
“啊？有情况？”
“恩。”
“那个安息胶囊旅店，我们回不去了。”
“什么？我刚交了两周的租金！还有那个呼吸税！”灰急了，那可花了我好大一笔信用点。
“那点钱和命比起来，不值一提。”
沉林带着灰混入熙攘的人流，借着人群的掩护快速移动。
“刚才那个任务的任务主删除了数据，那不是普通工人，可能是这片局域的管理者。我们拿了他两千点信用点的货，他肯定会顺着老盲眼或者任务记录找过来。”
灰的脸瞬间白了：“那……那我们去哪？在这堡垒里，管理者要找两个人太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