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院士的话，让整个会议室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在座的都是各自领域的顶尖人物，他们瞬间就理解了这件事的恐怖之处。这不是简单的国有资产流失，这是在资敌，是在瓦解共和国的国防基石。
“王部长。”
李高山转向王飞，“从刑事侦查的角度，你怎么看？”
王部长站起身，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怒容：“李主任，这夥人的犯罪手段，看似简单，实则极其狡猾。利用千万吨级的煤炭运量做掩护，这是典型的‘大隐隐于市’。如果没有内线举报，或者没有像这份报告里提到的，通过高精度卫星进行长时段比对，我们常规的刑侦手段，几乎不可能发现。”
“更重要的是。”
王部长加重了语气，“能调动如此庞大的资源，建立起一条横跨数千公里、持续近十年的走私通道，并且能精准地避开所有监管环节，这绝不是一个白风，一个地方煤老板能做到的。他的背后，必然有一个能量巨大、横跨多个省份和部门的保护伞网路。”
李高山的目光又投向了安全部的陈部长：“陈部长，你们的看法呢？”
陈部长神情严肃地说道：“李主任，我们的情报显示，近年来，某些西方国家一直在通过各种灰色渠道，不惜一切代价从我国搜集重稀土资源。”
“他们甚至成立了专门的行动小组，渗透到我们的矿区和研究机构。我们虽然打掉过几个，但一直觉得，他们背后有一条我们没有掌握的、更大规模的‘暗线’。现在看来，这条暗线，很可能就在蒙边。”
“这条暗线的终点，是哪里？”李高山追问道。
“目前还无法完全确定。但根据我们掌握的一些零碎信息，这些稀土资源很可能通过湘西的边境口岸，被转运到东南亚，再从那里，流向他们真正的买家——美国、日本，以及欧洲的几个主要军工联合体。”
湘西！
又是湘西！
这个地名，像一颗钉子，再次狠狠地钉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脑子里。
所有线索，无论是刘二的口供，还是安全部的情报，都指向了这个位于中国西南腹地的省份。
李高山沉默了。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大脑在飞速运转。
蒙边，湘西。
一条看似毫无关联的路线，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能同时在这两个相隔遥远的省份，布下如此严密的网路？
他脑海中，开始浮现出一些人和事。
一个名字，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发改委副主任突然开口了：“李主任，我我想起一件事。飕嗖小税蛧 已发布最薪蟑洁”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大概是八九年前，当时，国家正在收紧稀土的开采和出口政策。但几乎是同一时间，我们却接到了一个很奇怪的申请。”
这位副主任回忆道，“是湘西省政府打上来的报告，他们希望和蒙边自治区搞一个‘东西部协作’的能源项目，核心内容是，由蒙边的一家大型煤企，对口支援湘西的一家一家特种钢厂。”
“报告里说，那家特种钢厂需要蒙边的优质焦煤作为原料。当时我们觉得有点奇怪，因为湘西本身并不缺煤。但这份报告，有当时湘西省委主要领导的亲笔批示。而且，他还亲自来燕京，到我们部里做了好几次工作”
“谁？”李高山的声音不高，但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力。
那位副主任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吐出了那个名字：
“韩卫青。”
轰！
这个名字一出来，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韩卫青！
现任人大常委会党组成员、副职。
前任湘西、书记！虽然现在已经退居二线，但其政治影响力，依然不容小觑。
一瞬间，所有的碎片都拼凑起来了。
为什么白风敢如此胆大包天？为什么通达货运的线路会诡异地指向湘西？为什么一个“东西部协作”的项目能让一个煤老板偷偷开采稀土近十年？
如果这一切的背后，站着的是当年那位如日中天的湘西“一把手”，那么所有不合逻辑的事情，都有了最合理的解释。
白风，只是他在蒙边安插的一颗棋子。
红峰煤矿，只是他用来掩人耳目的一个幌子。
那家所谓的“特种钢厂”，根本就是用来接收稀土资源的一个中转站！
这个案子，已经不是什么“巨鲸”了，这是一头真正的史前巨兽！
会议室里的气氛凝重到了冰点。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都明白，这个发现意味着什么。
这不再是一宗走私大案，这是一场即将到的政治风暴。
李高山看着众人脸上的震惊和忌惮，他的表情反而平静了下来。
他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任何退路。
“王部长。”
他再次开口，“你立刻亲自给蒙边的李书庭同志打电话。把我们刚刚的分析，尤其是关于韩卫青的猜测，原原本本地告诉他。”
“告诉他，我需要他立刻从这个方向展开调查。我要人证、物证，我要一条完整的证据链，能够清清楚楚地证明，韩卫青就是这条走私通道的始作俑者和最高保护伞！”
“李主任，这”
王部长有些迟疑，“我们现在还没有直接证据，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万一”
“没有万一！”
李高山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我相信我儿子的判断，也相信你们这些老同志的专业分析。”
“现在，不是瞻前顾后的时候。我们是在和时间赛跑！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我们必须拿到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铁证！”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声音铿锵有力：“这件事，天塌下来，有我李高山顶着！出了任何问题，我一个人承担全部责任！”
这番话，如同一针强心剂，注入了每个人的心里。
“是！我马上去办！”王部长不再犹豫，立刻起身，走出了会议室。
李高山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转向了其他人。
“各位，今晚的会议内容，出了这个门，就必须烂在肚子里。从现在开始，成立一个由我亲自担任组长的‘815专案组’，专门负责此案。各位都是专案组成员，随时待命。”
“是！”众人齐声应道。
一场针对昔日重臣的秘密调查，就在这个深夜，以一种雷霆万钧之势，正式拉开了序幕。
而远在蒙边红峰镇的李思远，还不知道，他那份内参，已经在燕京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他即将接到的一个电话，会将他和他领导的整个小组，彻底捲入这场风暴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