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远心里在盘算着，父亲说的“依靠群众”和“抓住关键”。
校领导集体迴避，说明他们是一个整体，直接从他们身上突破很难。那么，就得从这个“整体”的内部寻找突破口。
他想起了之前在学生食堂里，偶尔听到的那些关于学校领导的只言片语。
“王常新。”李思远轻声说出了这个名字。
“空降。”
李思远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心里有了数。
空降的干部，往往会面临水土不服的问题，更容易被地方势力排挤。
不久，孙丽走了回来。
“组长，他现在也在迴避我们。”孙丽提醒道。
“迴避，不代表他就真的不想和我们接触。”李思远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桌上的电话，开始拨号。
他心里想，校领导们集体迴避，这本身就是一种信号。但王常新作为空降的书记，他被迴避，可能更多的是被排挤。他或许正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他打破僵局的机会。
电话很快接通了，是王海部长的办公室。
“王部长，我是李思远。”李思远语气客气而又不失威严。
“哎呀，李专员啊，您有什么吩咐？”王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
“王部长，我们来学校也几天了，一直没有机会拜访王书记，汇报一下我们的调研进展。不知道王书记现在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方便的话，我们想约个时间，哪怕只是简单见一面，表达一下我们的敬意。”李思远用一种非常官方的语气说道。
王海那边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李思远心里清楚，王海肯定会去请示。
“李专员，您看这样行不行？”
王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一丝试探，“王书记他身体确实还没完全恢复，不方便见客。不过，他听说您在学校调研，对您的工作非常关心。他交代我，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向他汇报。”
“哦？”李思思心里冷笑，这又是变相的拒绝。但他并不气馁，他知道，这种事情急不得。
“那好吧，既然王书记身体不适，我们也不便打扰。”
李思远语气平淡，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不过，我们调研工作也进行了一段时间，有些初步的发现，想向王书记汇报一下。”
“这样吧，王部长，您看什么时候方便，我把一份书面汇报材料交给您，请您转交给王书记。这样也算是我们对王书记的尊重。”
他知道，书面汇报材料，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里面可以含糊其辞地提到一些“初步发现”，引起王常新的兴趣。
王海又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行，那没问题。您把材料准备好，我随时过来取。”
“那就麻烦王部长了。”李思远说完，挂断了电话。
孙丽看着李思远，眼神里带着一丝钦佩。她知道，李思远这是在步步为营，一点点地撕开对方的防线。
“李组长，您是想通过这份材料，引起王书记的注意？”孙丽问道。
“没错。”
李思远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笔，开始在一张白纸上写着什么，“他作为空降的书记，如果真的被架空，那么他肯定也想有所作为。天禧小税旺 更歆蕞哙我们送去的这份材料，或许能给他一个机会。”
他心里想，王常新既然是省里空降下来的，说明他背后也有一定的背景。如果他真的被架空，那么他的处境一定很艰难。他或许正在等待一个外力，来打破这种僵局。而巡视组，就是最好的外力。
李思远心里有了大致的计划。他要通过这份“调研报告”，向王常新传递一个信号：我们来了，我们看到了问题，我们也在寻找盟友。
他知道，这种策略是有风险的。
如果王常新和学校的腐败势力是一夥的，那么这份材料就等于打草惊蛇。但李思远相信自己的判断，一个空降的书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很难和地方势力完全同流合污。更何况，从孙丽打听到的消息来看，王常新似乎一直在努力推动改革，只是阻力太大。
“孙丽，你过来一下。”李思远叫道。
孙丽走到办公桌前。
“我们明天上午，把这份初步的调研汇报写出来。内容要真实，但也要有所保留，不能把我们发现的所有问题都写进去。要让王书记看到，我们确实发现了一些问题，但又不能让他觉得我们已经掌握了所有情况。”李思远详细地交代着。
他心里想，这份汇报材料，就像是钓鱼的饵。要香，但又不能把鱼钩暴露出来。
“明白了，李组长。”孙丽点点头，她已经完全理解了李思远的意图。
第二天上午，李思远和孙丽花了两个多小时，共同起草了一份“蒙边大学学生工作调研初步汇报”。
这份报告写得滴水不漏，表面上都是些官方套话，但在一些关键的地方，却隐晦地提到了“学生党员发展程序不够规范”、“毕业生就业去向跟踪机制有待完善”等问题。这些问题，看似无关痛痒，但实际上，却指向了学生工作中的一些灰色地带。
当王海部长过来取材料的时候，李思远特意强调道：“王部长，这份材料是我们对王书记的尊重，也是我们工作的初步成果。请您务必转交给王书记，并告诉他，我们随时听候他的指示。”
王海接过材料，脸上带着一丝复杂的神情。他看了看李思远，又看了看手里的材料，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吗，王部长？”李思远问道。
“没没什么。”王海摇了摇头，然后匆匆离开了。
李思远看着王海离去的背影，心里想，王海的反应，也印证了他的判断。
王海是学工部的部长，他夹在中间，肯定也很为难。但他最终还是选择转交材料，说明他心里也清楚，这份材料的重要性。
当天下午，李思远和孙丽继续他们的档案查阅工作。他们知道，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王常新的反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办公室里只有翻阅档案的沙沙声。李思远心里并不焦急，他知道，这种事情，越是着急，就越容易出错。他要给王常新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去权衡。
到了傍晚，当李思远准备和孙丽一起去吃晚饭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他拿起来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简讯。
简讯内容很简单：“李专员，我是王常新。今晚八点，学校西门外咖啡馆，我等你。”
李思远心里一动，他知道，鱼儿上钩了。
“孙丽，你先去吃饭吧，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李思远对孙丽说道。
孙丽看到李思远手机上的简讯，虽然没有看清内容，但也猜到了一些。她只是点点头，没有多问。
李思远换上了一件普通的外套，离开了办公室。他心里想，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王常新，你到底想说什么？你又知道多少秘密？
他走到学校西门外，那家咖啡馆的招牌在夜色中显得有些昏暗。
他推开门，一股咖啡的香气扑面而来。咖啡馆里人不多，稀稀拉拉地坐着几桌客人。
李思远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靠窗位置的王常新。他穿着一件深色的夹克，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头发有些稀疏，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正是李思远下午交给王海的那份调研汇报。
李思远走到王常新对面坐下。
“王书记，您好。”李思远轻声打了个招呼。
王常新抬起头，看到李思远，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没有说话，只是示意服务员过来，点了一杯咖啡。
“李专员，没想到您这么年轻，就已经是正处级了。”王常新放下手里的汇报材料，开口说道，声音有些沙哑。
“王书记过奖了。”
李思远语气平淡，“我只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王常新笑了笑，那个笑容有些苦涩。
“力所能及的工作我倒是想做，可惜，在蒙边大学，有些事情，不是我想做就能做的。”
李思远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王常新，等待他继续说下去。他知道，王常新是在抱怨，是在发泄，也是在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