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郡主的现身作证,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泼下最后一瓢冷水,让整个醉梦楼的气氛彻底炸开,也让这件事再无任何转圜的余地。
真相,以一种无比惨烈和震撼的方式,被强行摊开在了整个长安城最具影响力的文人群体面前。
太子夏丹青与大皇子夏鸿运,这两位帝国最尊贵的皇子,此刻被无数道目光注视着。
那目光中,有期盼,有愤怒,更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属于“公道”与“人心”的压力。
两人心中纵有千般算计、万般不愿,在此情此景下,也深知必须立刻表态。
任何迟疑和推诿,都将付出惨重的政治代价。
太子夏丹青率先起身,他整理了一下衣冠,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肃穆,声音沉稳,清晰地传遍全场:
“许先生,绮罗皇妹!”
“尔等所言,字字泣血,孤…闻之心痛如绞。”
“枫林城二十万军民,乃我大炎子民!守城将士,乃我大炎英烈!此等冤屈,此等惨案,天人共愤,人神共诛!”
“孤,以储君之名,在此立誓!”
“定将此事,即刻禀明父皇!奏请朝廷,成立专案,彻查河、沧两州官场!无论涉及何人,官居何位,一经查实,定严惩不贷!绝不姑息!”
“必还枫林城军民一个公道!以告慰二十万冤魂在天之灵!”
太子的表态,掷地有声,充满了悲天悯人与坚决果断,瞬间赢得了满堂文人的好感,不少人纷纷高呼“太子殿下英明!”
大皇子夏鸿运见状,心中暗骂太子狡猾,抢了先机,但他也不敢落后,立刻跟着站起,声音甚至比太子还要洪亮几分,带着一股武将般的杀伐之气:
“许先生!绮罗妹子!”
“本皇子亦在此立誓!”
“此事,本皇子管定了!明日一早,本皇子便亲自入宫,面见父皇。
定要将那帮贪官污吏、通敌卖国之徒,一个个揪出来,明正典刑!用他们的头颅,祭奠枉死的同胞!”
大皇子的表态更加直接,更加血性,也引得一批崇尚快意恩仇的文人热血沸腾,高呼“大皇子殿下威武!”
看到太子和大皇子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了承诺,许长生心中那块最大的石头,终于缓缓落地。
他再次向着两个包厢的方向,深深一揖,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沙哑:
“许某…代枫林城二十万冤魂,多谢太子殿下!多谢大皇子殿下!”
“殿下高义,苍天可鉴!”
有了这两位重量级人物的公开承诺,再加上今晚在场这么多文人的见证和即将开始的传播,枫林城的冤情,算是彻底被捅到了朝廷的最高层。
接下来,就是一场不可避免的官场大地震了。
目的已然达到,太子和大皇子都无心也无需再留在此是非之地。
太子与包厢内的几位大儒郑重告别,语气诚恳,请他们保重身体,随后便带着司空明等人,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匆匆离去。
离去的背影,透着难以言喻的凝重。
他必须赶在舆论彻底发酵之前,以最快的速度厘清自己麾下的势力,看看是否有不开眼的人卷入了这滩浑水。
若有,是该壮士断腕,还是想办法保全?这需要极其艰难和迅速的权衡。
大皇子那边亦是如此,与六皇子等人迅速离场,脸色同样阴沉。
他心中的后悔又添了几分,许长生此人,才学能力或许是顶级的,但这惹事的本事,更是顶级的。
这还没招揽到手,就先惹来一身骚。
许文业在离去前,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楼下被众人目光环绕的许长生,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许长生…呵,好手段。
才入长安,便名动京师。
只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但愿你能扛得住接下来的风暴。”
怀瑶公主的目光也在许长生身上停留了片刻,那双清澈宁静的美眸深处,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复杂情绪,有怜悯,有敬佩,或许还有一丝…好奇?
随即,她便收回目光,如同不染尘埃的仙子,悄无声息地随着太子一行人离去。
两位皇子的离去,并未让现场的议论平息,反而更加热烈。
所有人都在激动地讨论着今晚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可以预见,明天,不,就在今夜,整个长安城的舆论焦点,都将集中在“枫林城惨案”和“国师弟子许长生”这个名字上。
许长生再次对着四周拱了拱手,算是谢过众人的声援,随后便不再停留,转身走下了小台,返回自己的包厢。
他知道,自己的任务暂时完成了,接下来,是享受胜利果实…或者说,是放松一下紧绷神经的时候了。
…
三楼,绮罗郡主站在窗口,看着许长生离去的背影,又瞥了一眼他返回的那个包厢方向,妩媚的嘴角微微下撇,冷哼一声。
这混蛋,事情办完了,都不上来见本郡主一面?是怕本郡主追究你逛青楼的事,还是…急着回去找那两个狐媚子?
她心中那股无名火又蹭蹭往上冒。
但她也知道,眼下不是找许长生算账的时候。
她堂堂郡主来到青楼,本身就不合规矩,现在必须尽快赶回宫去,以免节外生枝。
而且,接下来如何利用好今晚造成的声势,在宫中暗中运作,才是关键。
“许长生…你给我等着…这笔账,本郡主记下了!”
绮罗郡主磨了磨银牙,心中给许长生又记上了一笔,然后也迅速离开了窗口。
另一边,九皇子夏唐邑也是心惊胆战,连忙对凤临公主道:“皇姐!太子哥哥和大哥都走了,我们也得快些回宫。
要是让母后或者父皇知道我们来了这种地方,还撞上这么大的事,咱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凤临公主还有些不情愿,嘟着嘴道:“怕什么嘛皇弟,多好玩啊!那个许长生真有意思!皇姐不是也在这嘛…”
“我的好皇姐哟!”九皇子都快哭了,“绮罗皇姐那是微服出来有正事。
咱们俩可是偷偷跑出来玩的!性质不一样!快走吧!”
好说歹说,连拉带劝,九皇子总算把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祖宗给哄走了。
一场看似香艳风流的诗会,最终以一场席卷朝堂的巨大风暴拉开序幕而告终。
各方势力心怀鬼胎,匆匆离去,只留下满楼的议论纷纷,以及一场即将到来的、注定腥风血雨的官场震荡。
…
许长生推开包厢门,走了进去。
早已等候在门口的酒玖姑娘和梦可儿立刻迎了上来,两双美眸中充满了难以抑制的崇拜与柔情。
“公子!”
“许公子!”
两女一左一右,几乎要依偎进许长生的怀里。酒玖更是眼角含泪,轻声道:“公子,您受苦了…妾身没想到,枫林城竟…”
许长生拍了拍她的香肩,微微一笑,带着些许疲惫:“都过去了,现在,该做的已经做了。”
这时,楚云轩一个箭步窜到许长生身后,紧张地朝门外张望了几下,然后飞快地把门关上,背靠着门板,长长舒了口气,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许兄,郡主…郡主没跟着你回来吧?”
许长生看着楚云轩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禁失笑:“楚兄,你这么紧张作甚?绮罗郡主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哎呀我的许兄!”楚云轩哭丧着脸,“你是不知道郡主的厉害!你跟她…你们那关系,我还能看不出来几分?郡主那性子,占有欲强得很!要是让她知道是我把你带来这醉梦楼的,我…我绝对没好果子吃。
轻则挨顿揍,重则…”楚云轩打了个寒颤。
许长生哈哈一笑,不以为意地左右搂住酒玖和梦可儿的纤腰,走回座位坐下:“楚兄,世家大族的子弟,怎么如此惧怕一个女子?”
楚云轩嘴角抽搐了一下,压低声音道:“许兄,你是没在长安长大,不知道这位郡主打小就是个混世魔王!我们这些世家子弟,哪个没被她揍过?偏偏陛下和梁王还都宠着她…唉,一言难尽啊!”
许长生摇头笑了笑,不再逗他。
酒玖和梦可儿此刻眼中只有许长生,各自端起一杯美酒,柔声细语地喂到许长生嘴边。
“公子,请饮酒。”酒玖声音柔媚,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眼前男子的倾慕。
“许公子,您刚才…真是…太令人敬佩了。”梦可儿也是眼波流转,俏脸微红,之前对许长生的那点小小怨气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好奇与好感。
美酒入喉,美人在怀,许长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多日来的奔波、算计、压抑,在此刻终于得到了些许放松。
楚云轩确定绮罗郡主暂时不会出现后,也坐回桌前,自己倒了一杯酒压惊,然后看向许长生,神色认真了许多:“许兄,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许长生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目光显得有些深邃,淡淡道:“我能做的,已经都做了。
今晚过后,许长生这三个字,在长安城算是彻底扬名了。
当然,是恶名还是贤名,或许兼而有之吧。”
他顿了顿,继续道:“太子和大皇子被卷了进来,朝廷想捂盖子也捂不住了。
河、沧两州的官员,在朝中必然有党羽、有靠山。
我放出这个消息,一方面是为冤魂昭雪,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他们的政敌是否会趁机发难。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
等朝廷的反应,等那些潜在的朋友找上门来。”
说完,许长生举起酒杯,对着楚云轩笑道:“楚兄,来,不想那些烦心事了,今夜,当畅饮!”
楚云轩看着许长生这副举重若轻的模样,心中感慨万千,也举杯相碰。
只是他心中那份关于许长生身世的疑虑和试探,在此刻变得更加复杂和沉重。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就算许长生真是他那失踪多年的大伯之子,楚家…真的能贸然相认吗?这究竟是福是祸?
忐忑地喝了几杯酒,楚云轩越想越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他找了个借口,对许长生道:“许兄,你在此地好好享受,今晚所有花费,都算我的!我…我得先带着舍妹…弟回去了。”
许长生挑了挑眉:“楚兄,这么早就走?春宵苦短啊。”
楚云轩无奈地指了指上面意指绮罗郡主刚才出现的包厢方向:“许兄,你就别取笑我了。
我是真怕…万一郡主殿下杀个回马枪,看到我也在,那我可就真完了!你们…你们慢慢玩,我就先告辞了!”
一旁的女侠皇甫梵律也站起身,她终究是女子身份,不可能在青楼留宿,看了许长生一眼,语气依旧带着点清冷:“我也不便久留,你…走不走?”
许长生看了看怀中的两个温香软玉的美人,对女侠咧嘴一笑:“抛下两位佳人独守空房?这等不解风情之事,我许长生可做不出来。
皇甫姑…大侠请便,楚兄慢走。”
女侠瞪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冷哼一声,和楚云轩、楚莺莺一同离开了包厢。
转眼间,热闹的包厢内,就只剩下许长生和酒玖、梦可儿三人。
许长生惬意地往后一靠,感受着身边两位美人传来的温热和幽香,感慨道:“都走了也好,落得清静,正好独自享受这无边艳福。”
他的人生信条向来如此。
该拼命时绝不退缩,该享受时也绝不含糊。
行事但求问心无愧,活得逍遥自在,方为快意人生。
没了外人在场,酒玖和梦可儿也愈发大胆起来。
酒玖整个人几乎软倒在许长生怀里,仰着俏脸,吐气如兰,眼中媚意流转,她伸出纤纤玉指,轻轻在许长生胸口画着圈,用带着诱惑的嗓音低语道:
许长生闻言,心头一热,看着酒玖那妩媚动人的脸庞和窈窕的身段,哈哈一笑:“好!这就给你!”
说罢,他心念一动,再次动用那神乎其神的神机百炼,挥手间,桌上剩余的些许特殊材料便在他手中流光溢彩,迅速交织、成型,片刻功夫,又一套薄如蝉翼、闪烁着诱人光泽的黑色丝袜便出现在他手中。
酒玖接过这轻薄得几乎不存在的织物,俏脸绯红,眼波流转间满是春意。
她咬了咬娇艳的下唇,竟是异常大胆,也没有去屏风后,只是娇嗔地白了许长生一眼,便背过身去,开始悉悉索索地褪下身上的罗裙。
烛光摇曳,勾勒出她背影无限美好的曲线。
许长生毫不客气地欣赏着这美人更衣的美景,只觉得热血上涌,口干舌燥。
很快,酒玖换好了那套精心炼制的黑丝。
转过身来时,只见那黑色的薄纱紧紧包裹着她修长笔直的双腿,若隐若现的肌肤在烛光下泛着象牙般的光泽,与黑色的丝袜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衬得她原本就白皙的肌肤更是欺霜赛雪,平添了十分的性感与诱惑。
“公子…好看吗?”酒玖微微侧身,摆出一个诱人的姿势,声音又软又媚。
“好看!太好看了!”许长生由衷赞道,一把将酒玖拉入怀中,感受着那黑丝独特滑腻的触感,心中邪火大盛。
一旁的梦可儿看到这一幕,也是俏脸羞红,心跳加速,但眼中却流露出痴迷与期待。
她轻轻依偎过来,主动为许长生斟酒,柔声道:“公子…可儿…可儿也愿…常伴公子左右…”
包厢内,香气馥郁,酒香、脂粉香、女儿家特有的体香混合交织在一起,勾勒出一幅无比香艳动人的画卷。
许长生左拥右抱,享受着这难得的温柔乡,暂时将外界的风风雨雨都抛在了脑后。
…
且说楚云轩,将女侠皇甫梵律安全送回梁王府后,几乎是马不停蹄,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楚国公府。
他径直来到父亲,也就是当今楚国公嫡次子、楚家二爷楚瀚山的书房。
此时已是深夜,但楚瀚山显然还在等他。
“父亲!”楚云轩推门而入,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紧张和激动。
楚瀚山是一位面容儒雅、目光锐利的中年人,他放下手中的书卷,看向儿子,沉声问道:“轩儿,如何?今晚可见到那许长生了?试探得怎么样?”
楚云轩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先给自己灌了一大口凉茶,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脸上表情复杂无比:“爹!何止是见到了!今晚…今晚简直是…简直是捅破天了!”
楚瀚山眉头一皱:“哦?仔细说来,到底发生了何事?”
楚云轩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用一种带着后怕又充满惊叹的语气,将今晚醉梦楼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详详细细地叙述了一遍。
他从许长生如何作出传世诗词开始讲起,到如何与大皇子、太子隔空对话,再到如何抛出枫林城惨案,用那神奇的幕布播放屠城影像,声泪俱下地控诉,最后更是搬出了绮罗郡主作证…整个过程中,许长生如何掌控全场,如何利用文人舆论,如何逼得太子和大皇子当众表态…楚云轩讲得是口干舌燥,眉飞色舞,又时不时地后怕摇头。
“…爹,您是真没看见那场面!许兄他…他就站在那儿,面对着满楼的文人,还有暗处的太子和大皇子,不卑不亢,字字血泪。
那幕布上的景象,我的天,简直是人间地狱!
所有人都被镇住了!
就连太子和大皇子,最后都被逼得不得不当场发誓,要彻查此事!
绮罗郡主的出现,更是把这件事彻底钉死了!
这下,河、沧两州的官场,怕是要迎来一场大地震了!
朝廷上恐怕也有不少人得掉脑袋,要说朝廷上没有这两州之地的官场有所联系的人,我是不信的。”
楚云轩说完,又喝了一大口水,看着自己父亲脸上那难以掩饰的震惊之色,苦笑着补充道:
“所以…爹,我现在很困惑,也很害怕。
这位许兄的胆子…也太大太大了!
他这是直接把天捅了个窟窿,还把太子和大皇子,这两位未来可能成为皇帝的两位最尊贵的皇子都给拉下了水。
所以…所以我最后根本没敢问关于他身世的事情…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如果许兄他真的是我堂兄,我们楚家要是把他认了回来…这…这后果,您应该能想到吧?”
楚瀚山听完儿子的叙述,早已是满脸震惊,半晌无言。
他缓缓坐回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川”字。
他自然懂儿子的担忧。
许长生此举,看似为民请命,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但也无疑将自己和即将支持他或利用他的人,放在了整个河沧官场势力及其背后朝中大佬的对立面。
这绝对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
楚家若是此时贸然相认,就等于旗帜鲜明地站到了许长生这边,必将卷入这场巨大的政治漩涡中心!福兮?祸兮?实在难以预料。
楚瀚山头痛地揉了揉额角,思考良久,才长长叹了口气,声音带着无比的凝重:“唉…此事…关系重大,已非为父一人能够决断。必须立刻禀报你大伯!由他定夺!”
楚云轩默默点头,在这种关乎家族命运的大事上,自然要由家主做主。他忽然又想起一事,连忙问道:“对了,爹,您之前不是说去找婶婶询问了吗?可有什么线索?”
楚瀚山点了点头,神色更加复杂:“我问过了。我没有直说可能找到了你堂兄,只是旁敲侧击地问了问。
你婶婶对当年的事…记得很清楚。
我甚至开玩笑地问她,如果那个孩子真的还活着,如今长大成人出现在她面前,她是否还能认得。”
“她怎么说?”楚云轩急切地问。
楚瀚山缓缓道:“你婶婶十分笃定地说…若是那个孩子真的出现在她面前,她绝对认得出来。
她说,母子连心,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绝不会认错。”
听到这里,楚云轩也不由得陷入了更深的苦恼:“那…那现在怎么办?许兄那边…我们到底是认,还是不认?”
楚瀚山站起身,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目光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语气无比沉重:
“先不要轻举妄动。等我明日一早,便去求见你大伯。
此子…真乃人中之龙啊!
这才进长安城第一天,就掀起了如此滔天巨浪…是福是祸,现在…谁又能说得清呢?”
夜色更深,长安城表面恢复了宁静,但在这宁静之下,无数暗流正在疯狂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