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生等人已经远离瓦屋山快数十里之外,在追逐清河县众人的脚步。
身后的瓦屋山依旧在熊熊燃烧,目光能够眺望到那耀眼的火星。
相信短时间之内,江充等人追不出来。
但是走着走着,许长生的脚步一顿,他突然张开手掌,心中莫名多了一点湿润,抬头望去。
斑驳的雨星从天空中滑落,落在脸颊上,冰冷而刺骨。
感知到雨滴的坠落,在场所有人都不由得心神一震,心头泛起了一股苦涩。
杨长春忍不住的骂道:“妈的,这狗日的贼,老天早不下雨,晚不下雨,偏偏这时候他妈的下雨!”
雨滴哗啦啦的落下,大雨倾盆。
许长生扭头向身后看去,那座耀眼的火山,在雨滴中,火光不断的减小。
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的被这场大雨浇灭的干干净净,江充等人定会顺着官道一路追逐。
“该死,本来这山火,能拖延个一天多的时间,如今这场雨一下只拖延了一两个时辰!”
“咱们现在该怎么办?要是他们等到火熄灭过后继续追逐,还真能追上咱们清河县的百姓!”
何师忍不住的皱眉。
许长生思考片刻,想到一件事情,在磅礴大雨中,对着众人说道:“不要停留脚步,继续往前!走!”
众人虽不知道许长生又有了何等主意,但听到许长生的话,众人还是加快脚步继续向前。
…
山火在大雨之下被浇灭了个干干净净。
江充抹了一把脸,脸上带着狞笑,拔出手中的战刀,寒光凛冽的指向前方道:“兄弟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枫林城下!未来等打下了枫林城,咱们又是头功,又能投一个进城享受!跟我一起上啊!”
兵卒之中,传来的叫喊声不断,一帮士兵举着手中的刀,欢呼着顶着大雨,在泥泞中前行。
有了前两次的遭遇,这一次,所有冰竹心中都憋着一股戾气,憋着一股被戏耍的烦闷之气。
如今,可是要好好的释放出来!
一行人的脚步极快。
…
许长生率领众人再度往前行了大概十几里路,前方出现一条河,由于大雨倾盆,河水水位开始上涨。
不过官道之上有一座石拱桥,这座石拱桥横跨整个桥面,乃是昌元帝当政期间,徭役们修建的,至今为止,依旧坚挺,未见任何损毁。
哪怕这条河水位上涨到最高之际,也未曾淹没这座石拱桥。
可见,当年修建之初,是下了心思的。
那位昌元帝,也当真是励精图治,大炎王朝各个州郡类似于这种石拱桥,以及各种崭新的官道。
基本上都是昌元帝时期修建。
昌元帝当值期间,国泰民安,国力强盛,数倍有余。
对比如今他的儿孙庆元帝,都能称得上是千古一帝。
许长生摇了摇头,招呼着众人说道:“所有人快速过桥!”
一行人以极快的速度跨过这座桥。
整座桥有将近300米长。
随后,许长生的目光落在这座桥上,其他人已经开始往前继续奔走,只有许长生留在原地。
见到许长生还停留在原地,杨长春何师两人也不由得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许长生问道:“长生,为何还不走?”
许长生站在大雨之中,看着这座桥,随后转头看向两人,说道:“二位大人先走,我要留在这里断后。”
“你…”杨长春猜到什么,忍不住的眼眸放大说道:“你是打算拆了这座桥?”
“对。如今这大雨倾盆,上游的河水肯定暴涨,只要拆了这座桥,等到河水上涨,对方想要趁着大水过桥,也得被拖上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让他们这么称心如意的追着我们!”
“长生,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国运加持之事吗?类似于这种民生建筑,一砖一瓦之中同样加持着咱大炎的国运,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够损毁!”
“对呀,即便我们三名武夫竭力对这座桥出手,估计也只能从中端将其断裂!”杨长春犹豫说道。
许长生听闻如此,不由得感慨,所谓国运之妙用。
但许长生心中早已有了想法,对着二位说道:“两位不用管,我先行离去,便是我自有办法损毁这座桥。等我坏了,这座桥立刻就会追上去!”
见到许长生如此胸有成竹,两人也知道,许长生从来不是托大之辈,定当是有什么底气手牌在手中。
二人对视一眼,便点了点头,没有过多优柔寡断,在此犹豫,迅速的转身离去。
安云汐同样嘱咐许长生一阵过后,也选择离去,她知道,许长生毁了这座桥,只有一个人的话,很容易就能够赶上大部队。
如果她同样留在这里,许长生还要分心照顾她,倒不如先跟随着大部队一起走!
见到众人远离之后,许长生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
自言自语的说道:“老家伙,你可确定这简化的爆破符不会消耗我太多气血?这要是我回头画了两张符,桥虽然是炸了,但我累得筋疲力尽,昏死在这里,那我可就成大傻逼了。”
许长生自言自语的说完,同时伸出双手,食指和中指在半空中合拢,不断的勾勒。
瞬间,一道又一道的符箓被勾勒出来。
这些符箓被称之为爆破符。
简言意骇,和名字一样,能够轰然爆炸。
许长生持续不断的勾勒出了十张爆破符,几乎将体内的气血消耗一空,嘴唇惨白,伸手一推,将十张爆破符同时贴在桥墩之下!
随后将其引爆!
轰轰轰!!!
爆炸的声音,不绝于耳。
碎石翻飞,桥墩被炸得轰然碎裂,一块又一块的石头碎裂,整座桥顿时断成了五节。
许长生单膝跪地,在大雨中气喘吁吁,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目光瞧见那桥面,忍不住的苦笑说道:“还真他娘的有国运加持,这么大的爆炸威力,居然没把整座桥炸塌只炸成了五节。
“不过这样也够了,那帮叛贼想要过桥,也得花上一番心力进行修复。”
许长生简单调息了一会过后便快步的离去,不敢在此地久留。
想来再有这一手拦截,无论如何,时间也拖够了足够吴县令他们,带人去到枫林城避难了。
…
约莫一个多时辰之后。
在大雨磅礴,一片泥泞之中,江充带着人急速追赶,同样看到了前方上涨的河水,心头不由得一惊:“他奶奶的!怎么有条河?”
立刻有一名兵卒对着江充说道:“大人放心,这河上有一座石桥!还是我爷爷之前在世的时候跟随着昌元帝去修建的,哪怕这个水涨到最大的时候,这座石桥依旧未曾被淹没过,咱们能够轻松过河!”
听到这话的江充心头才松了一口气。
但是等到了岸边,目光紧随着眺望而去,所有人都忍不住的瞪大眼眸,那座石桥已经被炸成一节又一节。
这想要过去的话,不经过修复,简直不可能。
那河水又是一番暴涨,现在起码有个两米多,深水流又湍急,这大雨磅礴中,若是淌着河过去,指不定得有多少人被冲走。
瞧见这一幕的江充,简直是气急败坏,一瞬间便是知道,肯定是许长生他们所为。
“妈的!他们他妈还真有胆气,逃命的途中还有余力来破坏这座桥!”
副将见此情形,不由得松了口气,这要是追上了,那帮武夫按照江充所说,不得喊他第一个冲锋?
现在追不上,自己的小命,还能多保一段时间。
想到如此,副将倒是有些暗喜。
试探性说道:“统领,要不咱们现在暂时停留片刻,等到这大雨停歇,等到这水位减少,再淌着河过去?要是强行过河,虽然咱们大部分人都是渔民通水性,但也肯定会有损伤…”
江充见此情形,目光低垂说道:“不行,回头闯王也可能会率人经过这,如果是看到这座断桥,一定会挡了闯王的路。来人立刻去砍伐木材!我给你们两个时辰的时间,给我修复这座桥!”
这座桥的根基依旧在,想要修复这座桥,还真不难,以他们目前的人手就去旁边的山林中砍伐树木,将树干直接平铺在桥上,就能够进行简单的修复过程。
副将听到这个命令,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试探性说道:“可是大人,咱们兄弟一路舟车劳顿,又是在这大雨中赶路,早就已经疲惫不堪,现在就算修复了桥,过去的话也不一定追得上啊…”
江充听到这话,忍不住的眼眸一瞪,阴冷的盯着副将说道:“老子是统领还是你是统领?老子的话都敢不听了?”
听到这威胁的话语,看到江充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杀意,副将打了个哆嗦,哪里再敢违背,连忙招呼着兄弟们前去干活。
江充盯着前方官道上泥泞的脚步,心中泛起一抹狠色。
“妈的,一个都别想跑!”
…
几天几夜的时间悄然过去。
这段时间,吴柄率领着清河县的百姓在路途之中,根本不敢有过多的停歇,除了实在坚持不下去,有片刻的停歇之外,清河县所有百姓的脚下已经不知多久没有休息。
但是这一切是值得的。
几千号人排成的队伍,浩浩荡荡一列,吴柄骑在马背上,不断的环视整个队列,巡视是否有人掉队,同时大声的喊道:“乡亲们再加把劲,咱们马上就要到枫林城了!等到了枫林城!咱们就能休息了!”
走了这么久的路,终于要到枫林城了,吴柄疲惫的内心终于忍不住能放松些许,整个队伍中的所有人都异常狼狈。
浑身上下几乎都湿透了,满身泥泞,但是这是在逃命,也没有人有过多的怨言。
只想安安稳稳去到那枫林城。
眼看众人即将安全,吴柄的目光又不由得回望向远方,开始为许长生等人担忧。
也不知道许长生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是否有伤亡。
不过那帮叛军直到现在都没有追上清河县百姓,说明许长生他们是真的起了大用。
“枫林城到了!”
不知是谁兴奋的喊了一声,瞬间将吴柄的思绪给拉了回来,吴柄抬头看向远方,心头泛起一抹喜色。
远方出现了一座城池虚影,吴柄挥舞着马鞭跑到队伍的最前方,一边跑,同时一边大喊给所有人注入一针强心剂:“前面就是枫林城了!来啊!快去!莫要停留!”
吴柄骑着马一路奔到枫林城的城下,只看到整个枫林城,城门紧闭,城墙上城防军严阵以待。
吴柄正要抵达城墙下开口说话,只听到一支箭矢的声音破空而来,那根箭矢瞬间射在吴柄脚下。
骤然让吴柄瞳孔一缩,紧紧的勒住缰绳,抬头看向城墙之上,只看到数名城防军手持弓箭,瞄准着下方百姓。
见此情形,清河县的百姓们都是慌张不已,一瞬之间,人群中不断爆发嘈杂之声,吴柄看见如此模样,连忙伸手大喊说道:“冷静!都冷静下来!”
吴柄抬头看向城墙之上,从怀里摸出一枚象征着自己身份的县令令牌,高高举起嘴里大喊说道:“我乃清河县县令吴柄!河州乱党已攻入沧州境内!云和县被那帮河州乱党给屠了!我率清河县全部百姓前来枫林城寻求庇佑!”
“请莫要误会!还请城防军统领大开城门放我等入城!那帮叛军就在我等身后紧追不舍啊!”
…
城墙之上。
得到如今,代管城主绮罗郡主赏识的秦统领已经成为了城防军总统领。
等秦统领听到下方吴县令的喊话,忍不住的心头一惊,探出头,仔细观察一番,果真看到,下方乌泱乌泱的,都是狼狈不堪,疲惫至极的清河县百姓。
刚刚他们拿捏不定这群人究竟是何人等,自然而然,不可能让清河县的百姓们贸然靠近贸然入城。
又看到吴县令手中举着的令牌,身为武夫的秦统领眼神极好,能够清楚的确定,那就是县官才有的令牌。
见到是下辖境的百姓们前来逃命,秦统领也上过战场,也知道一旦被叛军追上,这等百姓将会遭受如何磨难,几乎是没有犹豫,下令让人打开城门。
“开城门!”
秦统领站在城墙之上,对着下方清河县的吴县令抱了抱拳,如此危机时刻,身为县令,还能带着百姓逃跑,带着一帮拖油瓶,说明是个好官。
秦统领不由得升起佩服之情,对着吴县令喊道:“吴大人请稍等片刻,我等。这就打开城门,让百姓们进来!”
秦统领说完,刚要去亲自打开城门,转头却看到一道人影刚为之一愣,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巴掌抽在他的脸上,让秦统领觉得万分难堪,但却又不敢有任何的不满。
只因眼前这个男人是绮罗郡主的夫婿。
孙苗一脸阴笑的看着秦统领骂道:“秦统领!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胆敢如此擅开城门!谁给你的命令?”
被打了一巴掌的秦统领,满心不解的看着孙苗,嘴唇蠕动了一下,说道:“驸马爷,下方的…下方呢,是下辖境的清河县的百姓啊…他们身后还有叛军正在追逐,咱们现在不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一旦等叛军追上他们,这些百姓得遭罪啊…”
听到这话的孙苗,只是往面的那帮人是清河县百姓的?”
“可以有那位吴县令啊…”秦统领喃喃说道。
“我问你要是有叛军混在这人群中进了城怎么办?咱们枫林城几十万的人口,是不是都要进行陪葬?你他妈付得起责吗?把城门给老子关了,一个人不许放进来!”
听到这话的秦统领瞬间脸色阴沉,却又不敢有丝毫反驳。
…
城墙之下。
吴县令看着缓缓开启的城门,心头的石头总算落进肚子里,但却只看在下一秒,本来开了一人之宽的城门,却突然关闭,严丝合缝。
见此情形的吴县令眼神错愕,不由得流露一丝诧异之情,原本以为逃命成功,欣喜至极的清河县百姓们,也是一片茫然,一时之间混乱,声音不断。
“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城门刚刚不是都开了吗?怎么又关了?”
“他们不会不让我们进城吧?”
“凭什么?”
“这算什么个事?”
“安静!”
吴县令大喝一声,抬头望向城墙之上,大喊道:“秦统领!秦统领!”
秦统领忍不住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身形再度出现在城墙之上,吴县令看到秦统领,忍不住大声问道:“秦统领!这城门为何开了又关?还请秦统领大开城门放,我等进去啊!万一那帮叛军在我们身后追上我身后这么多百姓都得受无妄之灾!”
吴县令满心不解,这究竟算是怎么个事?
秦统领满脸无奈,伸手扶在城墙边上,紧紧握成拳。
“吴县令,不是我不肯开启城门,实在是…我等不敢违抗命令。”
“什么命令?能比百姓们的安危重要?”
“既然是本官的命令。”一脸冷笑的孙苗出现在了城墙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