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之外,是无垠混沌。这里没有上下四方,亦无过去未来。
只有暴烈的地水火风奔涌交织,化作一道道湮灭万物的混沌风暴,席卷亿万里虚空,将一切有形无形之物尽数归于虚无。
在这片连时空概念都模糊的绝对混乱中,却存在着一处例外。
氤氲紫气,定住了沸腾的地水火风;灿灿仙光,分开了无序的混沌乱流。
一座道宫静立于混沌之中。
紫霄宫。
宫墙古朴,不见雕琢之痕,却自然流淌着大道神韵。
此刻,宫门之内,鸿钧道祖正高坐云台,宣讲圣道。
最前方的六个蒲团上,三清神色肃穆,女娲凝神细听,接引与准提面露悲苦之色。
其后,三千紫霄客静静端坐,姿态各异,却无不摒息凝神。
低沉玄妙的大道纶音在殿中回荡,不见其响,却直抵元神深处。
时而有点点金花自虚空凝结,飘然而落;时而有无根金莲自地涌出,绽放清辉。
整个紫霄宫都笼罩在一层朦胧道韵之中,众人如痴如醉,早已忘却身外时空流转。
“万年之期已至,此番讲道,便到此为止。”鸿钧道祖最后一字落下,萦绕殿宇的道韵渐渐平息。
众人如梦初醒,脸上大多带着茫然与未尽之意。
“怎的万年就过去了?”
“斩却三尸……究竟何为善、恶、执念?”
“究竟需要何等品级的灵宝,方能承载尸神?”
原来鸿钧此次宣讲的乃是成就准圣之道的关键——斩三尸之法。
此法玄奥异常,众人听得云里雾里,许多关键处百思不解。
有心急者,甚至想要上前提问。
“吾知尔等心中疑惑丛生。”鸿钧道祖目光平淡,扫过下方,所有私语瞬间静止,“且先回去,自行体悟。若有未解之处,待第三次讲道时,再行分说。”
“多谢道祖慈悲!”众人虽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多言,只得齐齐躬身。
鸿钧微微颔首,继而道:“自讲道以来,玄门道统渐兴。吾观洪荒之中,修行之辈日众,却乏约束。今欲立男仙、女仙之首,统理群仙,调和阴阳,尔等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下方顿时泛起波澜。
有野心者,纷纷上前自荐:“贫道愿为道祖分忧,梳理洪荒秩序!”
有性情不羁者,眉头紧锁,虽不言,心中却不愿头顶凭空多出管束。
亦有清修之士,唯恐沾染因果,眈误道途,暗暗祈祷此事莫要落在自己头上。
种种心思,在殿中流转,却无一人敢公然反对道祖之意。
“东王公、西王母。”鸿钧目光落向人群某处。
被点名的二人身形一震,连忙出列。
东王公乃是先天纯阳之气化形,西王母为先天纯阴之源显化。
“你二人根脚清净,可愿担此重任,分别为男仙、女仙之首?”
东王公听了,身躯因激动而微不可察地颤斗起来。
他一直便有野心,今天道祖亲点,正是得偿所愿,当即深深拜下:“多谢道祖信任!弟子定当竭心尽力,梳理阴阳,管束群仙,不负道祖所托。”
西王母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她性喜清静,不愿沾染俗务,但道祖法旨已下,也只得压下心中情绪道:“弟子……领法旨。”
“善。”鸿钧对二人的反应似很满意,“既承其位,当有其器。此二宝,便赐予你等,助你等行事。”
言罢,一道金光与一道银芒自鸿钧老祖袖中飞出。
“此乃龙头金杖,持之可调动洪荒阳和之气,震慑不臣。”
“此为崐仑镜,可观过去未来,定地水火风,护持己身。”
二人接过宝物,再次拜谢。
帝俊站在二人身后,见鸿钧老祖赐下宝物,心念急转,上前躬身道:
“启禀道祖,弟子与太一立下妖族,意在统合万灵,梳理秩序。然初创维艰,百事待举。弟子斗胆,恳请道祖垂怜,赐下些许恩泽,妖族上下,必感念道祖恩德!”
鸿钧目光转向帝俊,淡然道:“你立妖族,亦是顺应天命。吾于昔日曾辟有九重天阙,界域广袤,灵气充沛,便赐予汝族,以为根基之地,可好?”
帝俊先是一怔,随即狂喜涌上心头。
他本来只求一两件灵宝增强实力,万没想到道祖竟直接赐下一方完整的世界作为根基。
这远比任何灵宝都来得珍贵。
“弟子……叩谢道祖大恩,妖族永世不忘!”帝俊与身旁的太一齐齐大礼拜谢。
见帝俊得了如此厚重的赏赐,殿中众人无不眼热,纷纷上前想要求取机缘。
然而鸿钧道祖只是将袍袖轻轻一拂,一股无形的力量便让所有人定在原地。
“今日因果已了,且待日后。尔等……散去吧。”
话音落下,九色云台之上,道祖的身影渐渐淡去。
……
武夷山中。
多宝缓缓睁开双眼,从入定中醒来。
他只觉胸中五气流转圆融,周身法力澎湃如潮,奔涌间似长江大河,远非昔日金仙境界可比。
神念内照,可见顶门之上三朵金花静静悬浮,洒落清辉,映得识海一片澄明。
细看那三花,每朵皆绽三片金辉流转的花瓣,正是太乙金仙初成的标志。
多宝知道,此花随道行精进而绽:初期三瓣、中期六瓣、后期九瓣,至巅峰圆满时,便有十二瓣金花聚顶。
等到十二瓣圆满无瑕,便是冲击大罗境界,一证永证、万界唯一。
想想便让人心往神驰。
不过多宝也清楚,修行之路,愈行愈艰。
太乙至大罗,虽然只是一境之隔,却不知要耗费多少万年苦功,甚至有可能困于关隘,寸步难进。
“大师兄,你醒啦?”一旁传来金灵清悦的声音,“恭喜大师兄突破太乙金仙境界。”
多宝闻声转头,见金灵一直静立守护在旁,神念微动间已察觉她气息变化。
“恭喜你,你也已经达到了金仙巅峰,进境可喜。”
听到多宝夸赞,金灵眸中漾起明澈笑意:“多亏大师兄带我进来,才有此福缘。如今既已功成,我们是否该采那悟道灵茶了?”
她说着,望向前方苍翠茶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