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刑司的信號弹炸开一朵刺目的血曇。
然而却没有想像中的伏兵四起!没有预料中的金鼓齐鸣!
偌大喧囂的会场,唯有风吹旌旗的猎猎声,显得格外刺耳。
卫凌风对此倒是有所预料,只是没想到结果比自己料想的还要糟糕。
看台上,人影稀疏晃动。
只有寥寥数人,凭藉著一口强提的气劲,死死按著腰间的斩罪刀,步履跟跪地朝著卫凌风的方向奔来。
这几位天刑司的同僚个个面色青白,气劲难续。
“卫、卫大人!”
一个滚圆的身影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高台边缘栽了下来,正是总旗张云。
他体型本就肥硕,此刻药力缠身,更显得笨拙不堪,额头上布满豆大的冷汗,一张圆脸煞白如纸,强撑著衝到卫凌风身边才稳住身形,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
目光扫过匯聚而来的几人,连带张云在內,仅止五人!
卫凌风的声音压得极低:
“张云,就这么点儿人了?”
张云苦涩地咧了咧嘴,他凑近些,声音又低又急:
“卫大人!不少人都在会场內维持秩序先前那些酒水点心—多多少少都吃了些—全著了道儿!至於伏在外面的兄弟——只怕也早被他们『招呼”过了!”
毕竟这些都是自己临时的准备,而姜玉成为这一天准备了多年。
不过自己招呼的可不只是云州的影卫,卫凌风被周围的几位天刑司同僚打气道:
“听我的!坚定守住就有办法!”
见大哥的人马也被遏制了,姜玉麟偷偷在卫凌风耳边悄声道:
“卫兄,我还额外安排了两支支援人马,只是確实得坚守一下。”
卫凌风闻言也是一愣,心说自己倒是还把她当那个只会趴在自己背上的小萝莉呢。
倒是忘了如今人家已经长大了。
却见姜玉成那双標誌性的眯眯眼弯成了更深的弧度,语气依旧谦和无比:
“卫大人还是莫要白费力气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衝突,天刑司这边—我们自然也是做了一点点防备的。您看,这不就省了许多麻烦?”
他的声音刻意提高,確保每个人都能听见:
“卫大人千万不要误会,我姜玉成在此保证,天刑司的大人们,和在场的诸位江湖同道一样,一人也没伤著!玉成所求,不过是想稳稳噹噹的地处理一些姜家私事罢了。
只要我处置完该处置之人,了却家事,玉成立刻束手就擒,听凭卫大人带回天刑司,该杀该剐,绝无半句怨言!”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仿佛他才是受尽委屈的受害者。
虽然安排了后手,但姜玉麟並不想言明,防止被这两个叛逆针对或者尽力扑杀。
姜玉麟学著当年大哥一样演戏,强忍著內伤,半真半假的怒而呵斥道:
“姜玉成!你口口声声为父报仇,可敢当著天下人的面说一一你生父姜弘尔!当年是如何勾结外敌,害死爷爷姜鹏的?居然还好意思在这里为父报仇!简直恬不知耻!天下英雄共诛之!”
姜玉麟很清楚现在能起到关键作用的就是这些江湖侠士了。
所以毫不犹豫的通过言语重新占据道德高地!
即便高台上的江湖人士姜玉成也考虑並且筛选过,但因为“八面麒麟”姜玉麟平时在江湖上乐善好施,帮助了太多人。
此时见姜玉麟父子遭遇反叛,即便是中了毒无法调运內劲,还是有十几个人率先站了出来,协助护卫在了姜玉麟父子身边!
“姜公子,我们来助你!”
“姜公子!力量有限,我们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眼看著敌眾我寡,而且自己还內劲不足,明明可以假装和自己无关,却在这种时候还敢勇於站出来,那確实是江湖侠义或者知恩图报之人了!
姜玉麟看看这些有些自已都不太认识了,但却还愿意挺身而出的江湖侠士也不禁感慨:
“这种时候能站出来帮忙,便当我是兄弟,玉麟今生来世必报大恩!”
卫凌风紧盯著姜玉成那张假笑的脸庞,右手借著袍袖的遮掩,悄然捏碎了袖中的玉瓶。
一缕极其微弱的清凉气息瞬间融入他的掌心肌肤一一“万妙解情散”。
只是这东西是专门应对情药的,因为原本会以为今天会遇上那些年轻侠士死於的大补情药,没想到搞错了,所以此时解药的效果极其有限!
实际本来就理亏的姜玉成,看著姜玉麟受了重伤,但仅仅口头煽动,都能迅速从那些江湖人中拉出支持者,知道和大哥“八面麒麟”姜玉麟口头对线自己一定吃亏!
因此仗著此时人多,抬手执行计划中的斩首行动:
“既然你们执迷不悟,一心要护著这两个满手血腥,不配执掌姜家的罪人,那也休怪姜某无礼了!”
“上!拿下姜家父子!”
“但记著,別伤著了其他人!”
话音刚落,金水帮帮眾和部分支持三房的姜家人,已如同群狼般,无声无息地围拢上来。
而姜玉麟这边,除了身受重伤的父子俩,还有卫凌风、张云为首的天刑司眾人、现场依旧支持姜玉麟的姜家人、以及近处愿意挺身出面的江湖侠士!
双方混战在一处,卫凌风等人作为主力破开包围圈。
受了內伤的姜玉麟则是依靠《玄微照幽经》和破云剑意,在近处叛逆的脚下射出剑气给眾侠士打辅助。
可总共也就几十人,而且还全都中了毒,周遭包围的金水帮帮眾可是成百上千。
场中形势骤然绷紧至极限!
不过卫凌风也注意到一个怪异的现象:
这些人手中,竟无一人持刀剑利刃!
清一色的熟铜棍、铁、流星锤,甚至只是些碗口粗的木棍!似乎都是一副真的只压制降服不会痛下杀手的架势。
几名没能衝过来的天刑司影卫,也真的只是被数个手持钝器的大汉扑倒打晕,妥善安置在了旁边。
但卫凌风可不相信他们这套表演。
眼看第一波攻击群起而上,卫凌风眼中血丝蔓延,怒喝一声,一股凶戾煞气冲天而起!
即便身中奇毒,气劲十不存一,面对这种形势,卫凌风还是没有妥协。
一步踏出,脚下青砖裂开蛛网般的细纹!手腕挥动间,刀光淒艷如血河倒卷!
携带著他体內残存的凶狂力量和一股玉石俱焚的决绝气势,横扫而出!
“滚开!”
鏘唧!噗!啊一一!
首当其衝的几根铜棍应声断裂飞开!
冲在最前几名金水帮大汉,连人带棍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轰得倒飞出去,口中喷出血箭,撞入后面的人群,引起一片惨呼和慌乱的推揉。
这一刀之威,瞬间在围拢上来的包围圈上撕开一道口子!
更重要的是,它狠狠震了所有围攻者的心神!
那夜磨牙刀上流淌的暗红血煞,让这些平日里刀头舔血的亡命之徒都感到脊背生寒!
虽然都知道卫凌风也中了毒,但方才那恐怖的一记刀罡,那份视死如归的威势,还是成功堵住了他们的脚步。
包围圈暂时被煞气所阻,但那铜墙铁壁仍在!
卫凌风胸中气血翻涌得更加厉害,强忍著一口逆血咽下,握住刀柄的手因气劲透支而微微颤抖。
这种情况下,自己中毒没法开无双。
最好的办法就是能获得更多的支持者!
他强行稳住身形,目光如鹰集般扫向旁边看台那些因惊骇、或因中毒不动的眾多江湖豪杰!
他深吸一口气回头喊道:
“姜家老当家!姜玉麟公子!这些年对云州武林、对在座诸位同道,想必也多有提携助益吧?
姜玉成这廝备下毒药,图谋篡夺姜家!一旦让他清理门户,处置完姜家父子,你们以为,他会放过在场所有目击者吗?
诸位!此时若有人肯拔刀相助,尚有一线生机!若是再作壁上观,等他腾出手来,必定杀人灭口,谁都跑不了!”
卫凌风的吼声,字字如刀,直刺人心!
眼看看又有几人稳住內息之后跳下来帮忙,姜玉成的嘴角微微一动,但脸上依旧保持著笑眯眯的和善面容,轻嘆了口气解释道:
“卫大人!您何苦在此危言耸听,拉更多的无辜之人下水?
他摊开双手,环顾四周,语气充满了无辜和保证:
“姜某若有灭口之心,何须如此大费周章?直接用下毒直接用毒药岂不更乾净?若真想灭口,我现在一声令下,诸位早已血溅当场!何必等到將来?”
他手指稳稳指向被卫凌风护在身后:
“玉成所求,只有他们两个!玉成在此立誓!只要今日成功清肃门户,立刻为在座所有人奉上解药,更会在天下英豪面前,三跪九叩,磕头谢罪!任凭各位发落!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永坠地狱!”
这誓言掷地有声,加上他那看似真诚无比的態度,让不少原本被卫凌风说得心动,意欲挺身相助的江湖人土又消退了。
面对姜玉成这滴水不漏的辩驳和毒誓,卫凌风虽心知肚明对方包藏祸心,急切间却也无法拿出实质证据当场拆穿。
卫凌风霍然转身,面向台下那一片中毒的江湖人士怒喷道:
“他的话,你们就信了?这毒是谁下的?你们当中不少人自称是姜家故交好友,此刻就眼睁睁看著姜家父子被杀?!一旦他们父子身死!谁也別想独善其身!”
这可不是道德绑架,卫凌风很清楚现在的抗爭对於能不能杀出一条活路很关键。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对方现在明显不敢下杀手!
这个时候哪怕大家没有气劲傍身,靠人数招式也是可以做些事情的!
可並不是每个人都这么清楚,不是每个人都这么侠义。
一方面看起来確实是姜家的事,另一方面姜玉成到目前为止也確实没有伤害其他人,大家也断定他绝不敢伤害这么多人,也就自然觉得此事和自己没什么关係了。
再说如今气劲被压制,动起手来和普通人一样,很多人觉得就是出手也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所以大多数中毒的江湖侠士们,自然也都做起了沉默的人。
甚至还有人,为了彰显自己的中立理性,竟主动开口劝解卫凌风道:
“卫大人!我们虽是姜少爷的朋友,但姜公子说得在理啊!这说到底,终究是人家的家族內务!我们这些外人贸然插手,確实於理不合,名不正言不顺啊!倒不如保持中立来”
“来”字还在他嘴边打转,卫凌风心中的怒火早已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此刻被这赤裸裸的怯懦和背叛彻底引爆!
眸中凶光一闪,右脚挑起脚边一根散落的枣木齐眉棍,猛然踢出!
长棍带著悽厉的破空尖啸,精准无比地狠狠抽在说话那人的额角!
砰!
一声闷响,伴隨著骨头与硬木撞击的脆裂声,血四溅。
“呢啊一—!
一这血腥暴烈的一幕,震了场中所有人!
卫凌风毫不客气的怒喷道:
“朋你妈!用得著的时候就朋友,需要的时候保持中立,算你妈的朋友啊!不敢站出来也就罢了,还有脸替他们劝降?”
挺身而出护卫在姜玉麟身边的那些江湖侠土,也都不由得赞道:
“打的好啊!”
难得自己还能占据道德高地的卫凌风又重重2了一口道:
“刚才骂老子是『魔门妖人』的时候,一个个中气十足,嗓门洪亮得很!轮到你们这帮“江湖好汉”、『武林侠士』该显露侠骨、路见不平的时候,大多数又把脑袋缩进龟壳里,当起了缩头乌龟了!
行!都特么给老子好好龟缩著吧!等到待会儿钢刀加颈、小命鸣呼的时候,可別怪老子没提醒过你们!”
很多江湖侠士確实和姜家確实没有那么深的关係为其搏命,但被卫凌风这么一骂,真是忍无可忍。
“操!你骂谁缩头乌龟?”
“气劲被锁,姜公子,我们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又是多人硬扛著中毒也跳出来帮忙!
尽皆步伐跟跑气息不稳,也还是强提著一口真气加入战局。
誓要向卫凌风证明正道侠义!
姜玉麟忍著內伤,又以剑气斩杀几人,看准机会补充道:
“诸位同道!姜家以诚待客,反遭宵小算计!这確实是姜家家事!玉麟绝不敢求诸位为了姜家搏命而出!
玉麟德薄!若今日被叛逆弒亲篡位,也没有办法!只盼他日诸位门派內务,若被宵小下毒背叛,能有人鼎力相助!
诸位也不必为我抗爭,而是小心这宵小杀人灭口!若是恢復了些气力,便早早向外逃遁吧!没能提前將贼人的面目看穿,连累了诸位,是玉麟之过!保重!”
即便是身受重伤,“八面麒麟”却依旧能把话说的滴水不漏。
不求你们帮忙,但你们至少得知道公正道义,如此乐善好施的姜玉麟的德薄遭遇背叛,没人敢挺身相助,那以后你们大家呢?
自己都快被围困杀死了,还想著大家儘快逃走,不要被灭口啦! 在场的都是江湖中人,谁没有几分热血?
听闻此言文是十几名江湖侠土冲了下来!
“管不了这么多了!姜公子,我来助你!”
眼看著卫凌风和姜玉麟的挑动又有了效果,姜玉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他可不想局势再生变数!
眉头微皱,给身旁虎视耽的金水帮帮主张奇航递去一个冰冷的眼色。
早就蓄势待发的张奇航狞笑一声,应声而动!
那根丈许长的鑌铁长棍在他手中一拧,发出“喻”的一声沉闷颤鸣。
下一刻,他脚下猛然蹬地,坚硬的石砖应声碎裂一片!
棍出如龙,撕开空气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厉啸,携著万钧之势,如同出的猛虎,直扑场中最强,但此刻摇摇欲坠的卫凌风!
卫凌风瞳孔猛缩,心中警兆狂鸣!
他深知此刻自己气劲滯涩、难以为继的凶险,但退无可退!
牙关紧咬,体內仅存的微弱气血疯狂催动,双臂肌肉结责张,双手死死紧夜磨牙刀柄!
一声爆吼,长刀带著残影迎著那凶悍棍影奋力上撩格挡!
鐺一一!
金铁交鸣的巨响震耳欲聋!
这种情况下抵御五品冲元境巔峰高手的全力一击,即便是强如卫凌风有些坚持不住。
夜磨牙发出一阵痛苦的喻鸣,几乎要脱手飞出!一股沛然莫御的狂暴力量顺著刀身狠狠贯入体內,狠狠撞在他的腑臟之上!
“呢啊——!”
卫凌风只觉喉头猛地一甜,再也压抑不住,“哇”地喷出一口鲜血!
姜玉成见状,换上了副悲天悯人的態度:
“卫大人,这是何苦来哉?真的没有必要伤了和气,停手吧!
,“卫兄!”另一边,姜玉麟看著卫凌风染血的衣襟、苍白的面容和那因痛苦而微微颤抖的背影,心痛如绞,灰眸中充满愧疚。
卫凌风狠狠抹去嘴角刺目的血渍,只是回头拍了拍姜玉麟的肩膀:
“放心!没事的!”
当年差点儿失去姜玉瓏!
这第二次机会可要把持住了!
说罢,卫凌风眼中赤红血光大盛,竟是豁出性命般地强行提聚起丹田深处最后残存的一丝本源气劲!
他猛地张嘴,“噗”地一口滚烫的精血尽数喷在手中寒光闪烁的夜磨牙刀身之上!
嗡——!
沾染了热血的长刀仿佛被瞬间唤醒,刀身剧烈震动,发出低沉而兴奋的嗡鸣!
一层粘稠刺眼的血色火光如同泼洒的炽热岩浆,瞬间在刀锋上疯狂燃起,將周围空气都灼烤得扭曲起来!
“都给老子滚开!”
隨著卫凌风暴怒的咆哮,他身体如同压弯到极限后骤然反弹的强弓,腰身猛地拧转发力!
夜磨牙带著那道骇人的血色火浪,化作一道撕裂视野的猩红半月,狂霸无匹地向著前方扇形横扫而出!
轰!!!
炽烈的血色刀罡如同爆炸的熔岩怒潮,携带著玉石俱焚的惨烈气势,轰然撞向包抄而来的金水帮眾和姜家叛徒!
“哇啊——!”
“噗——!”
惨叫声和吐血声同时爆开!首当其衝的数名好手根本来不及躲避,护身气劲如同纸糊般被瞬间撕裂,被那狂暴灼热的血火刀罡狠狠扫飞出去。
然而,这倾尽全力的拼死一击,也几乎榨乾了卫凌风!
血色刀光尚未完全散去,他挺拔的身形便猛地一晃,眼前金星乱冒,脚下虚浮发软,只能勉力用夜磨牙拄著地。
“卫兄!”姜玉麟的惊呼充满了绝望。
姜玉瓏当年也是差点失去大哥!
她也不想再冒这种险。
姜玉成嘴角的冷笑更浓:哼,垂死挣扎罢了。
示意手下再次围拢。
姜玉麟这边毕竟是少数,还都没有气劲无法全功,很多愿意出手相助的江湖人都被敲晕扔到了一边。
卫凌风强撑著昏沉的脑袋,深吸一口气,就欲不管不顾地再次提刀。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一抹森然冰冷的刀锋,毫无徵兆地贴在了卫凌风沾血的咽喉上!
那冰冷的触感激得卫凌风一个激灵!
他猛地扭头,顺著那狭长的斩罪刀身看去。
刀柄末端,握刀的人,一张圆润油腻的胖脸正面带愧色的望著自己。
正是云州天刑司的总旗一一张云!
“卫大人,”张云肥硕的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您看这阵仗,这毕竟是人姜家的家事,咱们天刑司就別管了吧?”
他试图將自己的行为美化为顾全大局和为大家著想。
这一下,不仅仅是出乎意料,更是火上浇油!
卫凌风只觉一股邪火瞬间衝破天灵盖!
“你他娘的张云!”
卫凌风怒目圆睁,脖颈青筋暴起,因为极度愤怒,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了张云脸上:
“老子早就知道你这个只会溜须拍马的王八蛋靠不住!”
张云被骂得肥肉一颤,脸皮涨红,但又像是破罐子破摔,反而压低了声音,透著一股阴冷的市偿:
“哎哟喂,我的大人啊,您也不能这么说嘛!两个姜家人·总好过咱们天刑司的弟兄也被捲入其中吧。”
张云这临阵倒戈的举动,简直是给姜玉成与张奇航嗑睡递枕头!
二人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如释重负一一擒贼先擒王,拿下卫凌风这头最悍勇的拦路虎,大局定矣!
姜玉成脸上掛看虚偽的轻鬆,对看卫凌风嘆道:
“哎呀,卫大人,这就对了嘛!本来就是姜家的家事,大家和气收场,真的没有必要造成过多伤亡!”
他边说边靠近,似乎已经將卫凌风视作了砧板上的鱼肉。
卫凌风並未理会姜玉成的劝降,只是冷冷地盯著靠近的两人。
张奇航领先姜玉成半步,右手猛地抬起,手掌併拢如刀,带著凌厉的风声,目標直指卫凌风的颈侧。
显然是要先將其打晕,彻底解除这个最大的威胁!
然而,就在张奇航的手刀携著凌厉劲风劈向卫凌风后颈的同时。
架在卫凌风脖子上的斩罪刀非但没有收紧,反而以一种与胖子形象截然不符的敏捷速度猛然抽离!
那张云竟是毫无徵兆地突然掉转刀锋!
寒光乍现,沉重的斩罪刀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狠厉的弧光,朝著近在尺尺毫无防备的姜玉成和张奇航二人斩了过去!
“张云你——!”
这变故实在太快!太近!也太意外!
前一瞬还志得意满、以为胜券在握的姜玉成和张奇航,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瞳孔因惊骇而猛然收缩!
强烈的生死危机感刺激下,两人根本来不及思考张云为何反水,只凭藉著多年练就的敏捷身手和求生的本能,身体如遭电击般猛地向两侧弹开闪避!
一!
锋锐无匹的刀锋擦著两人的胸膛狠狠掠过!
啦!啦!
两声刺耳的布料撕裂声响起。
姜玉成和张奇航胸口位置同时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流不止!
虽未受重创,却足以让两人冷汗渗而下,嚇得魂飞魄散,狼狐不堪地连连后退数步,周围的金水帮帮眾也如同受惊的鸟群,哗啦啦跟著倒退了一大圈!
一击不中,胖胖的张云却已经累得直喘粗气,拄著斩罪刀,粗声粗气地懊恼骂道:
“操!竟然没砍死!”
旁边不用演戏的卫凌风忍不住扯开嘴角,虚弱的调侃道:
“张总旗,天天去画舫,关键时刻果然掉链子啊。”
这猝不及防的背叛与反转,也把看台上若寒蝉各怀心思的眾多江湖侠士们嚇了一跳甚至就连被袭击的姜玉成,在狼狐稳住身形后,脸上那种掌控一切的和善面具也彻底碎裂。
他捂著火辣辣疼痛的胸口,死死盯著气喘吁吁的张云,眼神中充满了惊与愤怒:
“张云大人!我记得你似乎不是喜欢多管閒事的人吧?这份公差没必要如此拼命吧?
胖胖的张云虽然累得够呛,但此刻小眼睛目光却很坚定。
他迎著姜玉成逼视的目光,嘿嘿笑了两声,那笑声里少了几分往日的油滑諂媚,多了几分破釜沉舟的决绝:
“嘿嘿!姜少爷您说得对,要是你们今天是做別的叛乱,我这会儿应该趴在台上装昏呢!但对付姜家父子就不好意思了。
小时候我老娘病得快要死了,穷得抓瞎无处求医,是他姜弘毅出钱给我娘治病还请人照料,后来更是推荐我习武入官府!
这个时候我张云要是怂了,不敢站出来回去非得被我家老娘拿起拐棍打断腿不可!”
说著还不忘瞪了张奇航一眼,用三摺叠下巴努嘴示意身旁愿意挺身相护,病还在慢慢增的数十人道:
“不是所有姜家的死士都得掛名!不记名的更多!”
他顿了顿,喘了口气,目光扫过看台上那些表情各异的江湖客,声音更加洪亮:
“江湖人讲的就是恩怨分明!欠下的恩,这种时候不报,难道等著下辈子吗?”
张云这一番现身说法,言辞恳切,掷地有声。
看台上,不少原本就中著毒,还在犹豫挣扎的江湖中人,脸上露出了羞愧之色。
“操!让个官府的教侠义,真他娘的耻辱!”
“死胖子!你搁这儿阴阳怪气谁呢?”
又有十几名或有血性、或受过姜家恩惠的江湖汉子强行提起微末的內息,虽步履有些跟跎,但还是咬紧牙关,毅然决然地跳下了看台,冲入战圈,护卫在姜家父子身前。
姜玉成看著自己即便竭尽所能减少身边的心腹,却依旧迅速壮大的姜玉麟队伍。
又警了一眼摇摇欲坠的姜家父子和明显已经强弩之末的卫凌风,低声吩附道:
“不能拖了!下重手吧!不过注意场面,別做得太难看!”
张奇航眼中凶光大盛,猛地一挥手:
“这就是你们自找的了!都给我上!把他们拿下!”
金水帮好手和叛变的姜家死士们再次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趁著卫凌风等人气力严重不足中毒未解的劣势,发动了更加疯狂的衝锋!
眼看著金水帮帮眾的人海又要將眾人淹没!
嗖!
空气中骤然响起一道无比刺耳的破空尖啸!
一抹黑沉沉的寒光,自远处悍然贯入场中!
噗!噗!噗l!
伴隨著令人牙酸的骨肉穿透声!
那黑光瞬间洞穿了冲在最前面三名金水帮好手的胸膛!
那恐怖的力量甚至带著他们惨叫著倒飞出去好几步,才轰然倒地,將后续的衝锋阵型冲得一片混乱!
烟尘瀰漫中,一个娃娃脸、浓眉大眼的精悍青年身影如铁塔般落入场心,震得地面微微一颤。
来人正是枪绝高徒岳擎!
他那杆丈二点钢枪此刻正深深钉在三名尸体身上。
他左手还包扎著,此刻却单手稳稳著枪尾,怒视著敌人,更怒视著看台上依旧袖手旁观的江湖人,破口骂道:
“靠!都轮到让我这伤患上场阻敌了?云州江湖的侠义真不如我们北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