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丫就嫁在了隔壁村,就算走路,最多也就十多分钟。
这也是这个年头的常态,姑娘一般不远嫁。
嫁在家门口,等到父母老了,也能过来帮忙洗洗涮涮。
再者,嫁的近一点,婆家也不敢太欺负。
不过陈二丫还好,姐弟俩从小没妈,陈二丫一直就是既当姐,又当妈的照顾着他这个弟弟。
性格比较强势,嫁给了隔壁村木匠王拥军,把老公管的死死的。
陈三石骑车进了王家村,这个村子就比较小了,大概连父子兄弟分家的算上,也只有三十多户人家,并且都是一个姓。
陈二丫嫁过来以后,陈三石还在这边生活过几年。
所以陈三石在这边比在路口村还熟悉。
村里人看到陈三石也是热情以对,每个人都是瞟一眼陈三石车龙头上那六分肥四分瘦的猪肉,舔舔舌头,然后浮上一脸微笑对着陈三石说道:“石头过来啦?”
陈三石也是三叔五叔的乱喊,反正这个村子只要是成年人,那必定是比他姐夫长一辈的。
王拥军家的大瓦房,在村里是拔尖的。
他家砖砌的单独厨房跟猪圈,还有茅厕,在这时的农村,就没几家会有。
还用砖块石头砌了个围墙。
腰粗,大腿粗的木材,在院子里码的整整齐齐,老高一摞。
这就是王拥军家的底气。
一个半大的男孩,牵着另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在院子里趴在猪圈边上,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也不顾那个臭味。
这两个孩子,也是陈二丫的底气。
她给王拥军生了两个儿子。
把一根独苗的老王家老两口给高兴疯了。
恨不得把陈二丫当祖宗给供起来。
大男孩有十岁了,小的却还是穿着开裆裤,比妞妞还小一岁。
陈三石推车进院子就开口喊道:“阳阳,平平!”
“舅舅!“老大王阳先开口喊道。
“肉肉!”老二王平喊的比较含糊,伸手指向了陈三石车龙头上吊着的大肥肉。
嘴角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估计这两小子,站在猪圈边上,不顾臭味看着里面的半大小猪,也是馋肉了。
“去,拿给你妈,让她全部做上。”陈三石这话说的相当豪爽。
他今天也没想到能这么顺利,原本还以为要多跑几个菜市场的。
却是没想到,就凭着一张嘴皮子,在一个菜市场,就把几十把上海青全部卖光了。
这也算他前世练出来的本事,在这辈子有了用武之地。
以前他来姐姐家,都是蹭吃蹭喝,如今也有回报的一天了。
他姐夫家日子要是不出变化,那就红红火火,一直挺不错的。
但人这玩意,也是说不准,就好象霉运会传染一样。
上辈子陈三石去了沪上以后,开过年,他姐夫就跟人去城里干活,从竹架子上摔下来了。
瘫痪,后半辈子躺在床上就没下来过,后来五十来岁就熬干了,直接没了。
比陈三石大五岁的姐姐,自然也是苦了一辈子。
就算陈三石后来发家了能帮衬她一点,那最多也就是给点钱。
对他姐姐心里的苦,他是帮不了半分。
这辈子,陈三石肯定会想着改变他姐夫的命运。
应该说这时农村的手艺人,都是面临着同样的困境。
这年头,建房,打家具,农村的活并不少。
何况王拥军家是父子两代人的手艺,在莲花乡小有名气。
但农村干活最大的一点问题是,赊帐的多,见不到现钱。
越是熟的人家,喊他干活,那拖欠的日子越是长。
就象陈三石家房子一样,其实到现在为止,也是欠了王拥军父子的工钱。
不过两家这关系,王家肯定不会跟他要而已。
这也是正常,大多数想着建房子,打家具的人家,基本上都是家里孩子大了,要成家娶媳妇。
人生几件大事搁在一起,再大的家业,也是经不住折腾。
所以只能拖欠了。
拖欠少的人家,那就是等到年底,卖猪卖粮食,还上王拥军。
要是拖欠多的人家,那就是一年一年的挤点。
有些人家,儿子结婚时欠下的债,等到孙子成年了,才将将还清。
然后孙子成家娶媳妇,又是再拖欠。
这并不是故意的,而是中间又发生了不可抗拒的事情。
而去城里干活,虽然苦归苦,却是能苦到钱。
当然,要是运气不好,也会象王拥军那样,出什么意外。
哪怕再是熟人喊他去的,出了那种事,根本没几个赔偿。
这就是上辈子王家衰败的原因。
“你个小王八蛋,是不是卖家里粮食了?
你哪来的钱割肉?”人还没到,骂声先到,系着个围裙,身材还行,却是圆圆脸双下巴的少妇走了出来。
手里拎着个锅铲,在她手里比划着名,就象立马要往陈三石身上抽的样子。
“你敢?”陈二丫立马竖起了眼睛,手中锅铲虽然放下了,但却是伸手上前,拧住了陈三石的耳朵。
你松开,我说还不行嘛!”陈三石疼是真疼,装也是真装,反正就是大呼小叫的,表达着他内心的欢愉。
“你先说!”陈二丫稍微松了点拧耳朵的力度,但说出的话语依然是凶巴巴的。
陈三石先把车停进了院子,又从后座上解下了蛇皮袋,把蛇皮袋口往陈二丫面前一撑开讨好的说道:“姐,你看!”
“你偷人家猪了?”陈二丫看到蛇皮袋里面的大骨头跟另一挂猪肉,不光没放心,反而是紧张了起来。
更加用力的拧住了陈三石耳朵。
陈三石连忙双手抱住了陈二丫拧他耳朵的骼膊,痛苦说道:‘姐,耳朵要被你撕掉了。
我把小菜园里的上海青卖了点。
这是我花钱买的。’
陈二丫虽然松开了手,却是没好气的白了陈三石一眼。
道歉,她是不可能道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