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允啊,五杯冰美式,还有这个。
高立言接过纸条,上面是一连串电话號码,顺著同伴曖昧的眼神望过去,靠窗角落里一个圆脸少女红著脸对他招招手。
这已经是几天下来第十几个递电话號码的了,高立言衝著她礼貌笑了笑,惹得小女生捂著脸激动地直跺脚,然后不著痕跡把纸条扔进了吧檯底下的垃圾桶里。
长得好看是他的优势,如果哪一天发现靠自我奋斗无法上升,他不介意靠这张脸卖个好价钱,但不是现在,折在小女生身上毫无意义。
在咖啡店打工,只是权宜之计。
在医院里躺了两天他就出院了,找了个开锁匠帮忙打开了自家的门,两百平的大平层装修豪华,应该能卖个好价钱,但问题是他翻遍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没有找到產权证,购房合同,不动產登记簿之类的证书。
他跟门卫大叔打听过了,要卖房產这些证书缺一不可,户主是他,这些可以补办,但需要时间。
另外,他还欠著物业公司管理费用,水电气也需要交钱才能开通。
高档小区的物业管理费也价格不菲,每平每月计价5000韩元,一个月光是物管费就需缴纳一百万韩元,再加上开通的水电气,一夕之间就回到了身上只有三张20美元的初始状態。
被打了,又仿佛没被打过。
果然,同情心这种奢侈品他就不配拥有,还是得去打工。
倒是遇到过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凑上来问他想不想要当偶像明星,当明星当然好,都知道明星这行很赚钱。
问题是他问了一下,在南韩当明星之前居然还要先当个几年练习生,练习生的工钱还不够他每个月缴纳物管费的。
还遇到过一个奇奇怪怪想要传教的人,也跟著过去瞅了瞅,听了一大堆居然连鸡蛋都没发一个,於是马上就走了。
所以最后还是选择了在医院不远处的咖啡店兼职,店里正好招人,薪水可以日结,每天能管顿午饭,还有免费的咖啡和当天剩余糕点可以吃,正適合他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又不打算在首尔常驻的人。
可惜,明明去应聘那天生意还挺一般,他去兼职之后却每天顾客爆满,累得要死要活不说,还根本没有多余的糕点可以吃。
最糟糕的是,南韩居然没有小费制度,英雄无用武之地,真是一个落后的国度!
“道允啊,过来帮忙打下单子,我去去就回。”
“內。”
高立言站到点单机前,对著排在最前面的顾客露出职业微笑:“需要点什么?”
明星店员出现在前台,排队点单的人群有一阵小小的骚动,不少人开始往前面挤。
高立言敏锐地注意到最前面客人的挎包有一个不太合乎常理的抖动,他不动声色看向包下面的一把小刀,又把目光转回打量客人。
戴著黑框圆眼镜,面相看上去很和善的中年女人,穿著打扮低调却很有质感,应该是个有钱的女人。
高立言一边隨口询问对方需要什么咖啡,一边用余光注视小偷的行径,当一个黑色皮夹落入小偷手上的时候,他大喊一声:“有小偷!”
穿著夹克衫,戴著帽子挡脸的男人应声而跑,高立言一把扯下围裙,追了出去。
他打算追出两条街,找个没有监控的地方把钱包抢回来,然后占为己有,回来就说追丟了就行了。
这种事情,他在唐人街常干。
虽然父母早走,虽然生活艰辛,但高立言恪守原则,绝不做犯法的事情。 他没有试错的成本,有时候一步错,面临的就是更艰难的人生。
唐人街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帮派,他们瓜分了各种地盘,从事著不法的行为,也诱惑过高立言这个孤儿加入,但他对这些人一直敬而远之,既不会参与到他们的行为,也不会在目睹他们做坏事时出来打抱不平。
当然,他也有出手的时候,比如恰好遇到了某些过界的小混混来唐人街小偷小摸,这时候他就会出手黑吃黑捞一笔外快,帮派成员们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毕竟对付的都是外面的人。
这样的次数多了,反而为他博了一个“街狗仔”的名头,“街狗”,在粤语文化盛行地区,充满江湖气息,常用来形容混跡街头,適应力强的生存者。
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號,高立言就是这样的人。
从小偷手里抢东西不叫犯罪,那是侠盗,反正电影里都是这么说的。
有记忆以来,高立言大概也只做过一件跟犯罪沾边的事情,他从一个小女孩手上抢过棒棒。
不是因为饿,也没別的原因,就是太好奇那个绿绿的果到底是什么滋味,但那么小的孩子的抢劫行为,应该够不上犯罪吧?
“小偷,站住!”
高立言一边在马路上表明著自己正义一方的身份,一边不紧不慢跟前面的小偷保持著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他不担心小偷会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脱,也不担心会突然窜出个正义的路人打断自己的计划。
来南韩没多久,但他已经快要摸清楚这里人的习性,他们似乎天然就对无关己身的事情表现出一种漠然和疏离的態度。
你追我赶跑了好几条街,小偷拐进了一条巷子口,高立言加快速度,一边观察著周围的环境一边准备在这条巷子执行自己的家法。
凭直觉,他认为再追下去,很可能就会遭遇到小偷的同伙。
巷子里没什么人,这似乎给了小偷勇气,他停下来弯著腰大喘气,同时从裤包里摸出了一把小刀,虎视眈眈盯著追赶的人。
“听我说,你现在把包扔过来,我放你走。”
高立言摆出一个防守的架势,说著话慢慢逼近小偷,一对一,他不怕刀子,不冒险又怎么会有所得。
“呀!”
小偷大喝一声,挥舞著小刀对著高立言衝过去,他辛辛苦苦跑了这么久,一句话就想让他放弃战利品,凭什么?
下一秒,一直全神注视著小偷动作的高立言灵敏地往旁边一闪,侧身躲过了对方用尽全力的一击。
在那个夹杂著愤怒和恐慌的面孔与自己擦身而过时,他趁著对方重心不稳,双手抓住小偷的胳膊,肩膀猛然一顶,借著对方衝击的力量顺势將他整个人背了起来,然后狠狠往地面上一砸。
不堪一击!
转瞬间,高立言已经用脚踩在了对方的手腕上,那把小刀被拋在了几米远处,他衝著脸又是一记肘击,確保这人短暂时间没有力气再爬起来,然后才俯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那个黑色皮夹。
一万,五万,二十万,五十万
高立言数著皮夹里的数字,高高兴兴从小巷子里走出来,他付出了努力,这是他应得的。
迎面,是一张年轻的焦灼面孔。
“康撒哈密噠,真是辛苦您了,小偷呢,报警了吗?”
阿西吧,怎么来得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