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翠花一拍大腿,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嗓门都发颤:“咋杀的?还不是被他家给克扣了呗!
咱自己杀鸡,褪了毛,鸡肠子抖干净了都是肉,鸡心、鸡肝全是好东西!
可他倒好,不光把鸡肠、鸡心、鸡肝全弄走,连鸡头带鸡脖子都剁着拎走了!”
“再说那鸡腚尖,咱寻常人家杀鸡,顶多把那一小截尖儿去掉,条件不好的都留着。
他可倒好,顺着鸡屁股往下,半边身子的肉都给削走了!
”她抹了把眼角,哭腔越来越重,“这年头买只鸡多不容易啊!俺们两口子省吃俭用攒了大半年的钱,就盼着过年给三个孩子补补身子,结果大半只鸡都进了闫埠贵家的嘴!”
“俺们去找他理论,他倒打一耙,说啥‘杀鸡损耗大,毛重不算数’,还骂俺小家子气,一只鸡也值得计较!
”刘翠花攥着拳头,胸口剧烈起伏,“把俺怼得没处说理去,只能往肚子里咽苦水!”
小周听得眉头拧成了疙瘩,笔尖在纸上飞快滑动,都快戳破纸页了,语气里透着怒气:“还有这种事?那你能找到院里邻居给你作证吗?”
“咋找不到!”刘翠花立马点头,声音拔高了些,“院里谁家没吃过闫埠贵的亏啊?不说别人,就说牛大力家,吃的亏最多!”
“牛大力家?”小周抬眼追问,“他们家咋了?”
“还不是为了孩子!”刘翠花瞪大眼睛,语气里满是愤愤不平,“闫埠贵在红星小学教语文,还是资深老师,院里好多孩子都在他班上!
牛大力家老大老二老三老四都上初中了,剩下四个小的全在红星小学念书,正好归闫埠贵管!”
“他这人可坏了,谁要是不给送礼,就记恨上了,变着法为难孩子——要么留堂留到天黑,要么布置一堆多馀的作业,折腾得孩子哭哭啼啼的!
”她顿了顿,接着说,“为了让孩子在学校少受罪,牛家没少给闫埠贵送礼,柴米油盐、针头线脑,能送的都送过!
可就算这样,闫埠贵还不满足,时不时就对牛家孩子摆脸色,说些阴阳怪气的话!”
“就去年,牛家小儿子没给他送教师节的礼,他就故意在课堂上让孩子站了一节课,还说‘没教养的孩子,眼里没老师’!
这事牛大力气不过,找过他一回,结果被闫埠贵倒打一耙,说牛大力‘教坏孩子,不尊重师长’,气得牛大力好几天没睡好!”
小周一边听刘翠花讲,一边在本子上飞快记录,心里的郁气越积越盛,手指攥笔用力,笔尖好几次把纸都划破了。
等刘翠花说完,他合上本子,问道:“大姐,就这些了?没别的要补充的吧?”
刘翠花摇了摇头:“没别的了,剩下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闫埠贵他媳妇跟他一个性子,不占便宜就不算完!
俺在这院住了五年,光针就被她借走十好几根,借了就没还过,转头还说‘一根针值啥’!”
小周没往本子上记这话,却重重地点了点头:“行,大姐,你说的我都记在心里了,您放心,肯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刘翠花起身送他,走到门口又停下,小声拉着小周的袖子问:“同志,俺说这些,闫埠贵以后会不会受惩罚?他、他会不会报复俺啊?”
小周停下脚步,转过身郑重地看着她,语气坚定:“大姐,你放心,他不敢!
以后你们院的事我会常关注,要是闫埠贵敢有半点报复的心思,我们肯定严厉整治他!”
“谢谢同志!谢谢领导同志为我们做主!”刘翠花红着眼圈连连道谢。
小周摇了摇头:“大姐别这么说,是我们工作没做到位,让你们受了委屈。要是早发现这些情况,早就该处理了。”
这话象一股暖流涌进刘翠花心里,这个没多少文化的妇女顿时眼泪汪汪:“不晚不晚!俺们这是遇到青天了!
要不是你们来,俺们这受欺负的日子还不知道要过到啥时候呢!”
小周安慰道:“大姐别哭,该高兴才对,咱们等着看那些仗势欺人的家伙被整治!行了,我去跟王主任汇报,先告辞了。”
说着,他快步走出刘家,径直往中院赶去,脚步又快又沉,心里盘算着要把这些情况原原本本告诉王红梅,绝不能让院里的住户再受委屈。
与此同时,中院里的气氛透着股紧绷的压抑。
闫埠贵被两名民警陪着回了家,一名民警留在他家门口守着,不准任何人随意进出,防止有人私下走动、改动东西;另一名民警跟着他进了屋,盯着他翻找东西。
闫埠贵磨磨蹭蹭半天,才从床底下拖出个落了灰的木匣子,手抖着掏出一叠纸——正是院规民约的底稿和大锅饭的收支帐。
他脸色灰败得象蒙了层霜,一步挪不了两寸,被民警领着回到中院,刚一进门就往人群后头缩,脑袋埋得低低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连王红梅的目光都不敢碰。
他现在怕得浑身发紧,心里直骂自己蠢。
万万没想到,牛大力竟敢把院规民约的事抖出来!
这东西私下里管管院子倒也罢了,可“不许私自报警”这一条,往重了说就是给大伙套枷锁,牛大力那句“新三座大山”,简直要把他吓破胆。
他悔得肠子都青了:当初为啥非要逞能,用小楷亲笔写这底稿?
为啥不写完就烧了,偏要留着当个“凭证”?
现在好了,字迹是他的,条款是他们仨商量的,这黑锅想甩都甩不掉!
王红梅接过木匣子,掏出里面的纸页翻了几页,眉头越皱越紧。
她转头对身旁的街道办干事吩咐:“你赶紧回去,把审计组的同志叫来!
这帐本上的收支一笔一笔都要核清楚,粮食的数量、进出的时间,半点都不能含糊!”
“好的王主任!”干事应声就往外跑,脚步都带着急。
王红梅又转向李抗战,语气严肃:“李所长,我看人手还是不够。、
你赶紧让人再调一批民警过来,一会咱们要对全院做个排查——刚才有人说,早上牛大力带头把大锅饭的粮食分回各家了,这里头难免有少拿的、多占的,得一一核实清楚,不能让住户们再受委屈。”
李抗战点头应道:“没问题,我这就安排人回所里叫支持!”说着就转身跟身边的民警交代起来,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利落。
中院里的邻居们看着这阵仗,议论声渐渐小了,眼神里却满是期待——显然,大家伙都等着看这三位“大爷”的下场,盼着街道办能真真切切为大伙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