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体制内混，别的都能暂且放下，唯独头顶上的乌纱帽，没人敢不当回事——王红霞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挂断给曲丽的电话，她气得又重重拍了下桌子，茶水再次溅出，在笔记本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她猛地站起身，抓起桌上的笔记本和笔，风风火火就奔出门外。
屋檐下的闫埠贵和刘海中见状，赶忙满脸堆笑迎了上去。王红霞强压下心头的火气，冷冷说道：“你们俩先回95号院等着，一会我带队过去。”
看着王红霞铁青的脸色，闫埠贵脖子一缩，心里暗自嘀咕：看这架势，王主任是要动真格收拾牛大力了？连忙点头哈腰应道：“好嘞王主任，我们这就回去候着！
”他想拽着刘海中一起走，可刘海中却一甩骼膊，往前凑了两步，献殷勤似的说道：“王主任，要不我回去先把院里的居民都召集起来？
咱们开个全院大会，好好审理审理牛大力这目无王法的东西！”
王红霞闻言，心里差点没把刘海中生撕了——这蠢货，还真把自己当“土皇帝”了。
可转念一想，这提议正好合她的心意，开大会既能当众查清事实，又能粉碎谣言，还能给居民们一个交代。
她硬生生挤出一丝微笑，点头道：“行，这样也好。
刘海中，你回去后立刻召集全院居民，今天是星期天，大家都不上班，正好都到齐。”
“好嘞王主任！”刘海中象是得了圣旨，脸上乐开了花，压根没理会闫埠贵递来的眼色，转头就疯狂地往95号院跑，那劲头，仿佛前方有什么天大的好处在等着他。
闫埠贵见状，也连忙跟王红霞打了声招呼，快步跟了上去。
王红霞看着两人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心里把自己骂了千百遍：当初怎么就选了这么三块料当连络员？真是瞎了眼！
这股火气还没压下去，龙老太太和何副区长的影子又冒了出来——要不是何副区长嘱托她照顾龙老太太，她怎么会被传成“干闺女”，落到如今这被动的境地？
想到这里，她脚步一顿，当即转身返回办公室。
这事既然牵扯到何副区长，必须先给他打个招呼，把情况说明白。不然到时候她要是出了什么闪失，何副区长也别想置身事外。
她走到办公桌前，再次拿起电话，指尖微微用力，压下所有情绪，拨通了何副区长办公室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王红霞刻意放柔了语气，带着几分沉稳的汇报口吻：“何副区长，您好，我是交道口街道办的王红霞。”
“红霞啊，有事说。”电话那头传来何副区长沉稳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
王红霞深吸一口气，条理清淅地说道：“何区长，是这样的，您之前嘱托我照顾的95号院龙老太太，院里出了大事。
龙老太太的干儿子易中海，也就是我们街道办任命的连络员，牵头在院里私自办大锅饭，还打着我的旗号行事，结果和居民牛大力家起了冲突——易中海被牛大力的两个小儿子打伤，现在还在医院会诊。”
她顿了顿，特意加重了“私自”和“打着我的旗号”两个关键点，又补充道：“更棘手的是，现在南锣鼓巷传得沸沸扬扬，说我是龙老太太的干闺女，和易中海是干兄妹，说我们仗势欺人逼得牛家动手。
这谣言都传到居委会了，要是处理不好，怕是会影响咱们政府的形象。”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传来何副区长明显严肃的声音：“竟有这种事？我当初让你照顾龙老太太，只是因为她早年对我家有恩，纯粹是私人情分，怎么就传成了这副样子？”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何区长。
”王红霞语气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委屈，又不失分寸地说道，“我一直按您的嘱托，只在逢年过节去探望一下，没想到被有心人借题发挥。
现在院里的情况比我预想的还复杂，易中海和另外两个连络员在院里搞小圈子，占集体便宜、叼难居民，牛家是真被逼得没办法才反抗的。
更何况，牛大力的姑姑是咱们区妇联副主任牛爱玲，他家还是烈士家属，这事要是闹大了，咱们怕是都不好收场。”
“烈士家属？还有爱玲同志这层关系？”何副区长的声音瞬间凝重起来，“这可不是小事！红霞，你听着，这事必须严查到底，不能有任何偏袒。
不管是易中海还是谁，只要违规违纪，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绝不能因为龙老太太的情分就网开一面——工作是工作，情分是情分，绝不能混为一谈。”
王红霞心头一动，连忙接话：“您说得太对了，何区长。”
“至于龙老太太，”何副区长话锋一转，“她说到底就是个孤寡老人。我听说你们区今年办了养老院，还有空位吗？”
“有的，何区长！”王红霞立刻应声。
“那就好。”何副区长的语气缓和了些，“养老院是国家为孤寡老人设的养老场所，条件要是不够，区里可以给一部分支持。
把她送到养老院，既有人好好照顾，也能避免再出现这些是非，你觉得呢？”
“您考虑得太周全了！我这就去落实！”王红霞连忙表态，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大半。
“恩，我相信你。”何副区长说道，“你放手去办，务必做到公平公正，既要查清事实，也要安抚好居民情绪，尤其是烈士家属那边，绝不能让人家受了委屈。
有任何需要协调的地方，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的，谢谢何区长！我一定妥善处理！”王红霞连忙应道，挂断电话时，只觉得浑身的紧绷感消散了大半。
有了何副区长的明确表态和支持，她接下来行事就更有底气了。王红霞再次抓起笔记本和笔，快步走出办公室。
门口，民生服务科科长曲丽已经带着几名工作人员等侯，小刘也陪着张大妈站在一旁，神色都透着几分郑重。
“王主任，都准备好了。”曲丽上前一步说道。
王红霞点头，眼神坚定，语气掷地有声：“走！去95号院！今天当着全院居民的面，把这摊子烂事彻底掰扯清楚！”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街道办，纷纷骑上自行车，朝着南锣鼓巷95号院赶去，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清脆的声响，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
另一边，刘海中一路小跑着冲回95号院，刚跨进大门就扯着嗓子喊开了：“院里人都出来！都出来开会了！
街道办王主任要亲自来给咱们开会，审理牛大力那小子！各家各户都得到中院集合，一个都不能少！”
喊着喊着，他又想起俩儿子，嗓门更高了：“刘光天！刘光福！你们俩小兔崽子在哪呢？赶紧给爹出来！”
正在屋里猫着的刘光天、刘光福一听爹这急吼吼的声音，不敢有半点耽搁，立马蹿了出来，正好在中院撞见刘海中。
“爹，啥事这么急？”刘光天赶紧凑上前，顺带抻了抻皱巴巴的衣角，一副听话的模样。
刘海中停下脚步，把手往身后一背，胸脯挺得老高，摆出一副“二大爷”的领导架子，慢条斯理地吩咐道：“刘光天，你现在就回家把锣拿出来敲一敲，务必把院里所有人都集合起来，一个都不能漏！
刘光福，你去搬几张桌子、几把椅子过来，一会开大会要用！”
“好嘞，爹！”兄弟俩不敢有丝毫怠慢，齐声应下，转头就往家里奔。
没过一会儿，刘光天就拿着一面铜锣跑了出来，在院子里使劲敲了起来：“当当当！当当当！都出来了！开会了！都出来了！开会了！”
清脆的锣声在院子里回荡，很快就把各家各户的人都惊动了。大家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一边往中院走，一边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这好好的星期天，开啥会啊？”一位大妈手里还攥着切菜刀，脸上满是疑惑，“我正打算改善伙食呢，刚把肉切好，准备做红烧肉，这一开会，菜都该凉了。”
旁边一位大叔笑着打趣：“哟，你家还能吃上红烧肉？生活不错嘛！”
大妈撇了撇嘴，语气里满是不满：“哼，可不就得做嘛！吃大锅饭的时候，咱们交的那些肉，连个肉星都见不着，傻柱还美其名曰‘肉汤比肉好吃’。
去他妈的，他怎么不吃肉汤？
肉还不都让易中海他们那几个王八蛋给私吞了！”
“可不是嘛！”另一位妇女接话道，手里还提着刚买的鱼，“我家今天吃鱼，刚去菜市场买了一条鲤鱼，一块钱一斤呢！”
“啥？一块钱一斤？太贵了吧！”有人惊呼。
“贵有啥法子？不得给孩子补补营养嘛！”妇女叹了口气，“好不容易不用吃大锅饭了，家里孩子都饿馋了，整天直哭。”
“说起来，咱们还得感谢牛大力呢！”一位大爷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要不是他带头闹腾一场，这大锅饭指不定要吃到猴年马月去，咱们这辈子都别想正经吃顿饱饭！”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的内核离不开大锅饭的猫腻和对易中海他们的不满，语气里满是压抑已久的愤懑。
而站在刚搬来的桌子前的刘海中，压根没听大家在议论什么，依旧挺着胸、抬着头，一脸高傲得意的神情，仿佛自己就是这场大会的主角，正等着看牛大力被“定罪”的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