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心的汤姆发现了莉莉的异常,它迅速跑回里间,拿起自己的腹语娃娃,紧接着,一个沉稳温和的声音从里间传了出来:
“莉莉,别怕。你带上大花,现在就去警局报警。记住,是这些人非法闯入我们的店铺,意图行凶,我们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店铺的安全,属于正当防卫。”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她一直以为是位深居简出的老师傅在幕后评估物品),莉莉恍惚的心神才稍微安定了一些。
她心想,这么重大的场面这位老师傅都没亲自出来,看来是真的年纪很大,行动不便了。
脑子里胡乱想着这些,莉莉意识地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惧,“好、好的大花,我们走。”
大花立刻凑过来,用脑袋蹭了蹭她,像是在给她勇气。
莉莉抱起大花,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门口。
当然,汤姆不可能真的只让她们两个去,它叫上胖胖和抬蛇鼠暗中护送,确保她们能安全抵达警局。
与此同时,那列晃晃悠悠驶向艾尔福德的货运火车上。
舒书和两只鼠鼠刚分享完从餐车“取”来的晚餐——舒书吃烤鸡,鼠鼠们啃面包——正惬意地趴在木箱上打盹。
突然——
砰!
一个黑色的东西重重地撞在了车厢的窗玻璃上。
“噶!(老板!救命!)”
那短促而凄惨的乌鸦叫声,像一根针扎破了宁静的泡泡,让舒书一个激灵,瞬间从迷糊中弹了起来,猫眼瞪得溜圆(○′?д?)?!。
“煤球?!”他立刻跳上堆叠的木箱,凑到窗边,外面一片漆黑,只能看到雨水划过玻璃的痕迹,哪里还有煤球的影子。
“吱吱!(快开窗看看!)”一只鼠鼠用小爪子焦急地拍打着玻璃,另一只已经人立而起,准备随时支援。
舒书走到车窗边,用爪子灵巧地拨开插销,然后用脑袋顶住窗框,后腿一蹬——
咔哒
车窗向上滑开了一道缝隙,冰冷的夜风和细密的雨点瞬间钻了进来。
两只鼠鼠反应迅速,在窗户抬起的瞬间就一左一右跳了上去,用它们小小的身体和爪子死死抵住车窗底部,防止它因为车辆的震动而落下。
三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一只神情严肃的虎斑猫和两只目光炯炯的灰鼠——齐齐从窗口探了出去,向下张望。
下方是飞速后退、模糊不清的碎石路基,只见在昏暗的光线下,一个黑色的小点正躺在路基旁的草丛里,可怜巴巴地扑腾着翅膀。
“呱(痛死鸦了)”煤球虚弱的声音隐隐传来。
它挣扎了几下,摇摇晃晃地再次飞了起来,在空中划着惊心动魄的“之”字形,努力朝着那扇敞开车窗靠近。
它飞得歪歪扭扭,好几次差点撞上车厢外壁,最终,还是有惊无险地一头摔进了车厢里,瘫在舒书面前的木箱上,用小翅膀捂着脑袋直哼哼。
“呱(晕,好晕,脑袋要裂开了)”
舒书伸出爪子,按在煤球的小脑袋上,一股暖流传递过去,缓解了它的轻微脑震荡和撞击带来的疼痛。
“你咋来了?”舒书收回爪子,奇怪地问。
煤球甩了甩依旧有些发晕的脑袋,总算清醒了些,立刻焦急地叫道。
“呱!呱呱!(老板!不好啦!当铺被袭击了!汤姆老大让我火速飞来通知您!)”
“啥玩意儿?!”舒书的猫眼瞬间瞪得溜圆,胡子都气得翘了起来,“谁特么这么大胆子?敢动我的地盘?!”
煤球摇摇头:“呱(不知道具体是谁不过那个叫夏洛特的侦探受了很重的伤,倒在咱们当铺里,估计麻烦是他带来的)”
舒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发怒解决不了问题。
“煤球,你详细说说,当铺损失如何?员工们有没有受伤?”
煤球扑棱着翅膀,急忙汇报:“呱!(莉莉受了点惊吓,但没受伤,已经按汤姆老大的吩咐去警局报案了!就是那个夏洛特侦探,伤得很重,现在还在昏迷。)”
听到员工和莉莉无恙,舒书心下稍安,但杀意未减。「只是为什么是斧头?」
他让鼠鼠又去拿了点食物给煤球,等煤球吃完,舒书吩咐:“煤球,你先飞回去,告诉汤姆,我回不去那么快,让它们见机行事!”
“呱!(明白!)”煤球不再耽搁,用力拍了拍翅膀,再次义无反顾地投入窗外冰冷的雨夜,拼命往回赶。
与此同时,城西小教堂。
夜已深沉,老乔和刀疤脸在角落的草垫上沉沉睡去,鼾声粗重。
而在教堂另一侧,那两名自然教派的传教士并未入睡。
其中一人侧耳倾听,确认老乔二人睡熟后,才压低声音对同伴说:“主教来消息了,让我们动作快点。这两个人,拉不进来就算了。直接成为燃烧的柴火,总能让他们发光发热。”
另一人较为谨慎,摇了摇头:“这个倒不急。主教说了,要等其他地方先闹起来,吸引教会和那些‘清道夫’的注意力,咱们这边才能行动。现在动手,容易暴露。”
先前那人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也好。那就再等几天。等信号一到”他做了个火焰升腾的手势,“就让这里成为‘自然之怒’的第一个祭坛。”
两人又低声商议了一些细节,比如如何引燃,如何撤离,随后才各自裹紧粗糙的毯子,准备睡去。
他们并不知道,在教堂破败的神像底座后面,一只负责监视的灰鼠,正将自己完美隐藏在阴影中,将他们所有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记在了心里。
艾尔福德城南,希尔莱德家。
这是一栋普通的工人住宅,略显拥挤,但收拾得还算整洁。
小女儿艾米丽的房间里,她正抱着一个有着玻璃眼珠和金黄色羊毛卷发的娃娃安然入睡。娃娃穿着精致的蕾丝裙,脸上笑容固定而僵硬,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月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而扭曲的光影。
凌晨时分,艾米丽被一阵若有若无、断断续续的哼歌声惊醒。
那声音细微、空灵,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又像是紧贴着她的耳廓,在万籁俱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令人头皮发麻。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怀里的娃娃不知何时掉到了地上,正背靠着床脚,面朝着她的方向。
那哼歌声似乎就是从娃娃的方向传来的。
艾米丽有些害怕,小手紧紧攥着被角,小声叫道:“妈妈?”
歌声戛然而止。
艾米丽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父母的回应,只有窗外风吹过缝隙的呜咽。她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紧紧盯着床脚的娃娃。
就在这时,她看见——娃娃那玻璃材质的眼珠,在惨白的月光下,似乎极其缓慢地、令人牙酸的滞涩感,转动了一下,冰冷的视线聚焦在了她的床上。
一股没来由的寒意,像冰冷的蛇,顺着艾米丽的脊椎瞬间爬满了全身。她用力闭上眼睛,把自己完全埋进被窝,瑟瑟发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闭上眼睛后,那娃娃嘴角的缝合线,在浓重的阴影中,极其细微地扯动了一下,使得那固定的、灿烂的笑容,变得更加诡异。
房间角落的阴影,似乎比刚才更加浓重了一些,正在缓慢地蠕动、扩张,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
同一夜,城南,距离希尔莱德家两条街的谢菲尔德家。
这家人刚刚结束一天的忙碌,准备休息。
男主人谢菲尔德先生打着哈欠走进客厅,想关掉煤气灯,却猛地顿住了。
在客厅正中央的餐桌上,原本空无一物的桌面,此刻赫然并排坐着三个腹语娃娃。
它们样式老旧,穿着褪色的马甲和西装,脸上涂着夸张的腮红,嘴唇鲜红。
三个娃娃姿态各异——一个歪着头,一个双手摊开,一个则微微前倾——但它们空洞的玻璃眼珠,都齐刷刷地“望”着门口的方向,脸上是完全相同却令人不适的灿烂笑容。
“这这是谁放这儿的?”谢菲尔德先生皱起眉头,心里有些发毛。他完全不记得家里有这种东西。
他的妻子闻声走来,看到桌上的娃娃,也吓了一跳:“天哪!哪儿来的?看着真别扭!”
他们检查了门窗,都锁得好好的。这三个娃娃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可能是哪个孩子的恶作剧,从窗户缝塞进来的?”谢菲尔德夫人猜测道,但语气并不确定。
“明天就扔掉。”谢菲尔德先生厌恶地挥挥手,上前一把抓起三个娃娃,将它们胡乱塞进了储物间最深的角落里,重重关上了门。
夫妻二人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转身离开后,储物间的门缝下,隐约传来几声极其细微的“咔哒”声。
而在这栋房子外人眼难以察觉的层面,一丝丝阴冷、污秽的气息,正开始被这三个突兀出现的娃娃所吸引,悄无声息地向着谢菲尔德家汇聚、缠绕。
室内的温度,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降低了一两度。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第八号当铺的麻烦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