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bj，干冷的寒风像小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生疼。
易阳传媒所在的办公楼里，却热火朝天，每个人都行色匆匆，脸上带着一种兴奋和睡眠不足的亢奋。
刘易阳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如织的车流。
他手里端着一杯早已凉透的咖啡，眼底有淡淡的青黑，眼神却亮得惊人。
今天，是易阳传媒真正意义上多线作战的第一天，二部电影将在两地同时开机。
这不仅是业务的扩张，更是对他团队执行力的一次大考。
“易阳，车准备好了。”助理蒋晶推门进来，轻声提醒。她今天也穿了一身利落的职业装，神情干练。
刘易阳转过身，将咖啡杯放在桌上，深吸一口气：“走吧，先去厦门。《初恋》的开机仪式，路征总亲自去了，我们得在场。”
飞机降落在高崎机场，湿润温暖的海风瞬间包裹了众人。
与bj的肃杀相比，这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剧组选在厦门大学及附近一处充满南洋风情的老街区开机。
阳光毫不吝啬地洒满大地，棕榈树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
现场人头攒动，灯光、摄影、录音、场务……各部门工作人员穿着印有“易阳传媒”或“《初恋》剧组”字样的t恤，忙碌地做着最后的准备。
郭凡穿着一件略显宽大的导演马甲，后背赫然印着“导演郭凡”四个大字，这是蒋晶特意为他定制的战袍。
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黑色扩音器，尽管之前做了无数功课，也在《花束》剧组积累了经验，真正独自坐在监视器后面，掌控整个剧组的感觉，还是让他心跳加速，手心冒汗。
“老张！老张！”
郭凡对着对讲机喊摄影指导，“你看这个机位，等会儿田田和一龙从那边走过来，逆光，我要那种头发丝都在发光的感觉，偶象剧滤镜懂吗？不是普通的逆光！”
对讲机里传来摄影指导沉稳的声音：“明白，郭导，光比已经控制好了，保证拍出来美轮美奂。”
郭凡稍微松了口气，一转头看见饰演“小水”的景田正被化妆师按在椅子上补妆。
她穿着肥大的蓝白色校服，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和略显夸张的牙套，脸上还点了些小雀斑，活脱脱一个还没长开的“丑小鸭”。
只是那双大眼睛里，此刻盛满了紧张，不停地眨巴着。
“田田！”郭凡走过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别紧张，就当是来玩的。记住我跟你说的话，小水前期就是只小鹌鹑，看阿亮学长的时候，眼神要躲闪，要崇拜，要觉得自己不配，但又忍不住偷偷看，懂吗？”
景田用力点头，声音有点发颤：“懂，凡哥。可是……可是我一会儿要是笑场了怎么办？”
郭凡乐了：“笑场就咔！重来！怕什么？咱们有的是时间磨！”
他这话半是安慰，半是给自己打气。
另一边，饰演“阿亮学长”的朱一龙已经做好了造型。
白衬衫，清爽的短发，身姿挺拔，阳光照在他侧脸上，确实有种校园男神的范儿。
他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看剧本，气质沉静，与周遭的喧嚣有些格格不入。
郭凡又踱步过去，拍了拍朱一龙的肩膀：“一龙，放松点。你不需要太多表情，帅就完了！但那种帅，是自然的，不经意的，是骨子里透出来的，不是演出来的。等会儿跟田田对视的时候，给她一个浅浅的、友好的微笑就行，别太深情，这时候阿亮对她还没那意思呢。”
朱一龙抬起头，露出一个有些腼典的笑容：“好的，郭导，我尽量。”
开机仪式就在厦大一条着名的芙蓉隧道口举行。
红布盖着摄像头，案桌上摆着烤乳猪、水果和香炉。
媒体记者们长枪短炮围了好几层。
星光璨烂的老板路征西装革履，笑容满面地站在中间，刘易阳和郭凡分站两侧。
景田和朱一龙等主演站在前排。
路征接过话筒，声音洪亮：“感谢各位媒体朋友，《初恋这件小事》是我们星光璨烂与易阳传媒的又一次携手，我相信在郭凡导演的带领下，在各位优秀演员的努力下，一定会呈现出一部优秀的青春作品！预祝开机大吉，票房大卖！”
鞭炮噼里啪啦地炸响，红绸被掀开，掌声雷动。
郭凡在众人的注视下，有些笨拙却又无比郑重地上了第一炷香。
那一刻，他感觉肩膀上的担子又沉了几分。
第一场戏，拍的是“小水”和两个闺蜜在操场边，一边喝着汽水，一边偷看远处打篮球的“阿亮学长”，并兴奋地窃窃私语。
“action！”郭凡坐在监视器后，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片场。
景田和两个女演员开始说台词。也许是太紧张，景田的第一句台词就吃了螺丝，自己先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咔！”郭凡喊道，语气还算平和，“田田，放松，重来。”
第二次，景田台词顺了，但眼神飘忽，不够专注。
“咔！眼神！眼神要盯着阿亮！不是看地也不是看天！”
第三次，一个女配角突然忘词，场面一度尴尬。
郭凡的眉头拧成了疙瘩，拿着扩音器的手紧了又紧，眼看那“郭氏咆哮”就要破口而出。
他深吸一口气，瞥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刘易阳和路征，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吼声压了下去，变成了一句略带无奈的话。
“大家集中注意力！我们再来一遍！”
他站起身，走到三个女孩面前，蹲下来，压低了声音：“别把它当成演戏。你们就想想自己上学的时候，有没有偷偷喜欢过哪个学长？跟小姐妹凑在一起，是不是就这样八卦他？是不是又怂又爱看？”
他指着远处正在活动身体的朱一龙，“看，那就是你们青春的梦，大胆点，去做梦！”
也许是郭凡这难得温柔又接地气的引导起了作用，第四次拍摄，三个女孩的状态明显自然了许多，那种少女怀春的羞涩、激动和窃窃私语的生动感，终于出来了。
“好！这条过了！”郭凡看着监视器，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甚至挥舞了一下拳头。全场工作人员都松了口气，气氛瞬间轻松下来。
郭凡拿起扩音器，中气十足地喊：“漂亮！保持住这个状态！转场，准备下一幕！”
几乎在同一时间，上海的氛围则截然不同。
《向阳处的她》剧组没有选择热闹的开机仪式，而是在法租界一栋静谧的老洋房内，举行了简单的开机拜神。
没有大批媒体，只有内核主创和投资方代表。
路阳依旧穿着他常穿的深色羽绒服，安静地站在人群边缘，看着工作人员忙碌。
他脖子上挂着监看用的耳机，手里拿着已经被翻得有些卷边的分镜脚本。
与郭凡的外放截然不同，他的紧张是内敛的，只在偶尔推眼镜的细微动作中泄露一丝痕迹。
万达影业派来的制片人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姓王，他看着路阳，对刘易阳（通过电话连接数）说。
“刘总，路导这性子，沉得住气，是块干导演的料。”
刘易阳在电话那头笑道：“王总过奖了，路师兄是慢工出细活，还得您多费心。”
拜神结束后，第一场戏就在这栋老洋房一楼的咖啡书吧拍摄。
场景是“刘真”（舒唱饰）和“陈飞”（郭金飞饰）的初次邂逅。
舒唱穿着燕麦色的高领毛衣和咖色长裙，长发温婉地披在肩头，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通过百叶窗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郭金飞则是一身休闲西装，透着成熟男人的稳重。
路阳坐在监视器后，眼神专注。他没有喊“action”，而是对现场执行导演点了点头。场记打板，拍摄开始。
舒唱的表演细腻自然，将一个内心藏着秘密却又努力展现阳光的女孩诠释得恰到好处。
郭金飞的节奏也把握得很好，成熟、体贴，带着些许历经世事的沧桑感。
一条拍完，现场众人都觉得很好，准备过了。
路阳却盯着监视器，微微蹙起了眉头。
他站起身，走到舒唱和郭金飞面前，声音不大：“唱唱，飞哥，演得很好。但……我们能不能再保一条？”
他看着舒唱：“唱唱，你刚才看飞哥的眼神，温暖，有光，非常美。我觉得，刘真在这个时候，除了被这个男人吸引之外，她的眼神深处，应该还有一种更复杂的东西……象是一种通过他在确认什么，或者说，在隐藏着什么，一种……命运的预感？你能让那种感觉再流露出来一点点吗？不需要多，一丝丝就好。”
舒唱闻言，陷入了沉思。
几秒钟后，她抬起头，眼神有了微妙的变化，那温暖的光芒依旧，底层却仿佛多了一层薄薄的迷雾与忧伤。
路阳又看向郭金飞：“飞哥，你在接过她递来的书时，手指可以有一个非常轻微的停顿吗？象是被某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击中，但转瞬即逝，你自己可能都没察觉到。”
郭金飞挑了挑眉，仔细品味了一下，赞叹道：“路导，你这细节抠得……绝了！行，我试试！”
第二条拍摄开始。
舒唱的眼神多了那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郭金飞接书时那几乎难以捕捉的微妙停顿……
整个镜头的情感层次瞬间丰富了起来，充满了耐人寻味的张力。
“咔！”路阳的脸上露出了今天第一个清淅的笑容，他轻轻鼓了鼓掌，“非常好！这条完美！”
现场的工作人员，包括万达的王制片，都暗自点头。
这个年轻导演，对表演和细节的掌控力，确实不凡。
刘易阳在参加完厦门的开机仪式后，当晚就飞回了bj。他的战场在这里。
办公室里，三块巨大的白板几乎占据了一整面墙，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三部电影的进度、预算明细、待办事项和问题清单。
不同颜色的磁扣和线条将信息串联起来，宛如一张复杂的作战地图。
电话铃声、键盘敲击声、同事间的低声交流此起彼伏。
刘易阳象一颗高速旋转的陀螺，处理着四面八方涌来的信息。
“蒋晶，怀柔影棚的施工进度照片发来了吗？《魔女》的置景必须严格按照概念图来，一点不能差！”
“喂，李主任，上海那边路师兄需要的那批德国进口滤镜镜片，海关清关有问题？想办法协调，加急处理！费用不是问题！”
“凡哥今天拍摄顺利吗？把场记单和初剪的毛片片段传回来看一下……嗯，景田状态慢慢上来了，告诉凡哥，稳住。”
“base fx的合同法务审完没有？催一下！另外，跟他们技术总监约个视频会议，我要亲自聊《魔女》几个内核特效镜头的实现方案。”
他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快速浏览着计算机上郭凡从厦门发回来的拍摄素材。
看到景田从最初的青涩到渐入佳境，看到郭凡虽然略显毛躁但掌控力在逐步提升，他嘴角微微上扬。
又点开路阳从上海传回来的片段，那精致唯美的画面和细腻饱满的情感，让他放心地点点头。
忙碌间隙，他泡了杯浓茶，站在白板前，目光落在《魔女》那一栏。
演员体能训练报告、武指团队磨合情况、特效概念图、庞大的预算表……这才是真正考验他的硬仗。
华艺那边的小动作偶尔还会通过一些渠道传到他耳朵里，他只是冷笑一下，吩咐蒋晶。
“把我们之前准备好的，关于华艺艺人经纪合约问题的分析报告，不小心漏一点给那几个总唱反调的营销号。”
他深知，在这个圈子里，有时候展现一点恰到好处的獠牙，比一味忍让更有效。
夜幕降临，办公楼里大部分灯都熄灭了，只有刘易阳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看着窗外bj的璀灿夜景。
三部电影就象他放出去的三只风筝，线头都攥在他手里，他必须时刻感知风向和拉力，不能有任何闪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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