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衬得他容颜如艳鬼,勾人魂魄。
他抬起眸子,看向许银翘:“可是,银翘,我好舒服。”
说着,他迈开两条长腿,向许银翘走来。边走边说:“银翘,下面冷,快上来。”
许银翘一手护着油灯,一手向下指:“你你你你快穿好了!”
她的脊背绷得紧紧的,像一只炸毛的猫,裴彧再走近一步,她就要跳起来似的。
裴彧顿住了脚步。
他歪了歪头,神色轻松,顺着许银翘的眼神向下:“怎么?你不喜欢么?”
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啊!许银翘内心哀嚎。
她难道不喜欢么?寻常人看到那等物事,岂有不喜欢的道理?但是,事情不该这样论的
“总之,你把衣服穿好,我们再好好说话。”许银翘小心翼翼护住灯,如同螃蟹般,横撇着脚,从床上一股脑抓起纨绔中衣,扔到裴彧身上。
衣服轻飘飘的,在半空中就散了。
裴彧长臂一捞,一瞬间接住了许银翘扔过来的两三件衣物。
他毫不避讳地在许银翘面前换上,烛光之下,肌肉起伏流动,随着动作,凸显出深深浅浅的沟壑。
许银翘的心,也好像烛火般,跳了一跳。
她赶忙捂住心口,又觉不对,再捂住眼睛,但心又乱跳。
正当她手脚不知如何放置的时候,顶头传来男人轻轻的哂笑。手中一轻,灯烛台被裴彧轻轻巧巧接了过去,放到了桌面上。
他的身子很高,站在许银翘面前,跟个巨人一般。灯烛照射下,裴彧的身影被投到帐顶,不住摇晃,许银翘的影子在他面前,纤细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恰如此时此刻他们的站位。
裴彧顺手拿起地上的毡布,揩去手上的污秽,许银翘定睛一看,这不正是她与韩因缝制的大氅内侧么?
她反应过来,赶忙扑上前:“别——”
但是,为时已晚。
裴彧已经将那污浊尽数抹在大氅内侧。
膻腥之气原本消了下去,现在再次浓重了起来。
许银翘劈手,要从裴彧手中夺那大氅。裴彧并没有死抓不放,相反,他五指一松,许银翘立刻心疼地将大氅翻过面,看向脏污那处。
她的心神好像被一柄重锤狠狠激荡,内心翻江倒海,指着裴彧,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无耻至极!玩弄心机!脏污不堪!”许银翘的脑子里一个个蹦出词来,这些坏词从唇舌间一个个射出去,像是要被她当做一柄柄利剑,将裴彧身上扎出几个透明窟窿,扎他个粉身碎骨,扎他个体无完肤,扎他个死无葬身之地!
“说,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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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许银翘将大氅擦了又擦, 捧近鼻尖轻嗅,还是能闻到丝丝膻味。
好像裴彧在这里打下一枚烙印,渗入皮囊之中。
手指无意识地在脏污处揉搓, 想要去掉并不存在的痕迹。
但是,气味比污点更持久, 那处的颜色已经淡得几乎看不出来, 但是许银翘总疑心里头的气味散不干净, 用香熏了又熏,细闻,还是能闻到那股不用寻常的气味。
好像根本消不掉一样。
臭裴彧!许银翘愤愤地将大氅一扔, 望着空空如也的室内,气得直跺脚。
自从裴彧干出了那样的事, 许银翘再也不许他进入她的内室, 连寻常的诊治都不必来了。
当事人并不在现场, 许银翘只能对着空气愤愤出拳。
裴彧跟狼用尿液宣誓领地一样, 他把这份异常的气味留在许银翘亲手制作的礼物上,许银翘这份礼, 便无论如何都送不出去了。
裴彧达成了他的目的。
许银翘左思右想, 想不到破局的方法。大氅反正是送不出去了, 只能扔到一边,本来精神抖擞的熊皮子, 此时也显得黯淡起来, 毛发灰扑扑的, 垂头丧气,好像知道自己并不讨女主人的欢心,即将被束之高阁。
许银翘呆坐一会,又整理了一下散乱的银针, 一时间,忽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原本,白天的时间都交给了对裴彧的治疗。
裴彧是许银翘最为满意的一个作品。
虽然他在柔然人的进攻之下,受了很严重的伤。但是,由于救助及时,也由于裴彧身体强健,他的恢复比平常人要快上许多。
到现在,不过一个月,裴彧竟已经行动如常,除了还不能动武之外,从表面上看,已经与正常人无异。
骤然失去了治疗的对象,不知怎么的,许银翘心里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很不妙,她想,自己竟然开始思念此獠。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四平八稳,脚步矫健。
听声音,是个男人。
许银翘有些惊疑。自己心头的呼唤竟然如此有用,想到哪个人,那个人就会出现么?
她连忙站了起来,整肃衣裙,将衣衫捋平,务必要妥帖整洁,给人以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脚步声又近了,距离帐帘不过几步,许银翘回身,对着镜子整理仪容。
镜中的女人面色苍白,脸颊却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角流露出几丝媚色,与清冷的面庞显得极为不搭调。
怎么会是这幅样子!
许银翘赶忙将冰凉的手背贴上脸颊,努力冰了冰,将那抹不正常的颜色消下去。
掀开帘子的声音响起,镜中的女人,已经恢复了一副冰凉冷肃的神情。
眼神中多了几丝睥睨与防备,看起来,十分不好接近。
就该这样。
许银翘端坐在八方凳上,静静等待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