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银翘赶忙踮起脚尖,想要捂住韩因乱说的嘴。慌乱间,她的身子几乎整个贴到韩因身上。
但这番行为却让裴彧更加愤怒。
仿佛有一根尖针,在裴彧心里乱捣。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分开他们,分开他们!
眼前的这幅画面,本不应该发生。
裴彧的拳头紧攥,指甲嵌入皮肉里,几乎要将掌心掐出血来。
说时迟,那时快,裴彧一拳打到了韩因鼻梁上。
许银翘根本没反应过来,只觉得面前有一阵清风刮过,下一秒,韩因就捂住鼻子,闷哼一声,踉跄后退,跌坐到床上。
“你干什么!”许银翘立刻尖叫起来。
她像一只老母鸡,张开双臂,挡到二人中间。许银翘身躯单薄,站在两个小山似的男人中间,分外无助。
此番举动,无异于蚍蜉撼树。
谁知,裴彧的动作却停下了。
他的第二拳,原本预备砸到韩因的脸上,现下却生生止住了动作,离许银翘脸颊不过一寸之地。
“你在发什么疯!”许银翘简直无法理解裴彧的思维。
裴彧定定地看着她,然后笑了起来。
“我或许真的疯了。”他笑道,“我以为,你曾经是我的妻子。”
此话一出,许银翘心里警铃大作。
她试探着问道:“你的记忆恢复了?”
许银翘的问话,一下又让裴彧想起过去。脑中的刺痛如蛛网般密集,裴彧被疼痛狠狠一撞,双手抱头,慢慢蹲了下去,脸上浮现出痛苦的颜色。
“不,不”裴彧喃喃自语。
在被许银翘疗伤的那段过程中,裴彧的脑海里,出现了模模糊糊的记忆碎片。
似乎以前也有人帮他疗过伤,温柔的手指抚摸过他的伤口,像是蝴蝶触角一般,轻柔又温顺。
紧接着,记忆里出现一个凤冠霞帔的背影。他拉着那个人的手,在神像前礼过三巡,饮过合卺。
那背影清瘦纤细,与眼前的银翘,有着九成相像。
难道那人并不是她么?
裴彧痛苦地捂住脑袋。
看到裴彧的样子,许银翘松了口气。还好,他的记忆没有恢复,裴彧并没有确凿的证据来证明,许银翘就是他的妻子。
这就给了许银翘发挥的余地。
“或许这只是你的想象罢了。”许银翘摆出一副冷静分析的样子,“你看,你说一口大周官话,如果你有妻子,一定也是大周人氏。而我们都居住在大漠上,所以,我只是和你的妻子有几分相似罢了,你这是认错人了。”
裴彧没有说话,他的眼睛放空,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但是,你非但没有感激我的疗愈,反而还打伤了我的丈夫。”许银翘说着,指了指韩因。
方才还干净整洁的男人,此时嘴角处多出了一丝血迹。韩因用舌头舔了舔口腔里的伤口,呸一声,吐出一口血沫,佐证裴彧的恶行。
她恶狠狠地对裴彧道:“所以,我请你出去。并且,再也不要踏入这里一步。”
裴彧抬起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说好要为我疗伤”
“我不为忘恩负义之人治疗。”许银翘很有原则地甩出这句话。
“所以,出去。”
方才的情形,并没有伤到裴彧半分。但此时许银翘一句话,却好像一柄利剑贯穿裴彧心口一样,她道一声“出去”,裴彧的身子就矮下去一分。
他缓缓后退几步,看向自己的拳头,脸上俱是不可思议。
韩因在后头发声:“银翘,你莫惹他。”
韩因怕许银翘再这么说下去,会让裴彧再次做出不可控的举动。
许银翘却毫不在意地摆摆手。
她紧紧盯着裴彧,目光像有了实质一般,提溜着裴彧站起来。裴彧一步迈出,竟有些摇晃,如同脱力了一般,站也站不稳。
“除非你道歉。”许银翘看着他这幅样子,内心有些恻隐。
裴彧却咬着牙说:“我不会和他道歉。”
“那就出去。”许银翘心头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裴彧和韩因,像是水与火,根本不能相容。如果他们在同一个空间,要么水灭掉了火,要么火吞没了水。总而言之,一山不容二虎,二者只能容其一。
许银翘选择了留在韩因身边。
裴彧一步步退出了营帐,及过了一会,许银翘伸出头往外看,只见原野茫茫,裴彧的身影消失了。
许银翘舒了老长一口气。
但很快的,一丝担心浮上心头。
裴彧会到哪里去呢?
韩因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打断了许银翘的担心。
“银翘,恭喜你。”
“恭喜我什么?”许银翘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没办法再控制你了。”
韩因的一句话,点醒了许银翘。
她意识到,这是自己面对裴彧,第一次奋起反抗。
而且,她成功了。
许银翘吃吃地笑起来:“是的,我是自由的。”
她转头,再次看了迷蒙一片的夜色一眼,闭上帘子,进了帐篷。
裴彧大步走出帐篷,门外灌入的凉风,根本吹不灭心中的火焰。
银翘说过的话,每个字都犹如一柄重锤,击打在裴彧心口。她说他忘恩负义,她说,我不是你的妻子,你一定认错人了。
腿上的伤口再次隐隐作痛。
真的是自己错了么?裴彧想。他或许不应该如此冲动,毕竟,那叫银翘的女人,是个有妇之夫。自己伤了她的丈夫,在她面前,根本讨不到半分好处。
可是,为什么她的一举一动都如此熟稔,好像两个人之前亲密无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