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许银翘不愿将这种基于原始的冲动纳入二人的谈话。每次谈到重要的事情,只要裴彧动作稍有暗示,她的身体就会不由自主软下来。
然后浮沉在轻浮的快乐之中,什么事情都跑在脑后。
许银翘这次不愿意这样了。
集中精力在话题之上,对她来说更重要。
于是许银翘微微侧身。裴彧的手摸了个空,他的掌在空中停留了一秒,只来得及抓住一团空气。
裴彧的拳头锤在了自己腿上。
许银翘不愿意,这很罕见。
“那你说说,你心里面,在想什么呢?”
裴彧的声音变得循循善诱起来。若是烛光还亮着,许银翘一定会被他的容颜,加上这种轻柔的、带着钩子的声音蛊惑。
黑暗阻断了她的视线,使她能够更清醒地思考。
于是许银翘道:“我在想,在我骗殿下之前,殿下您有没有骗过我?”
“如若你说我有事情瞒着你,我确实有。”
许银翘忽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裴彧这么快就承认了。
“至于骗你在你身上,我有什么好骗的?”
裴彧话很不中听,但意外透露了一股真诚的意味。许银翘险些就要被他绕进去。
原来偷偷给她下避子汤,不是骗她,而是瞒着她。裴彧玩了个文字游戏,很轻松就把自己摘了出去,只剩下许银翘背着一个骗子的名号,在裴彧面前低下一头。
二人之间进行着一场无形的拉锯战,胜利的标志逐渐向裴彧那边倾斜。
许银翘却忽然想到了进攻的方法:“那么殿下,我们真的要个孩子吧。”
她抛出诱饵,仔细等待裴彧的反应。
“你知道了。”裴彧很快地回答她,是个肯定句。
许银翘装傻:“我知道了什么?殿下在同我打什么哑谜?”
说着,她便装作主动的样子,解开裴彧的纨绔。
许银翘很熟悉裴彧的身体,手指有一下没一下。
男人的喘息果然立刻粗重起来。裴彧绷紧了身子,似乎忍耐得很难受。他的身形几乎要把许银翘笼罩其中:“许银翘,停下。
许银翘却没有听裴彧的话,她仿佛忽然找到了战胜角力的方法。谁先忍不住,谁先承认两人之间的话题,谁就先败下阵来。
裴彧的手在一片黢黑中,精准无误地抓住了许银翘的手。
他难得如此呼吸紊乱,五指如钢铁般,几乎要讲许银翘的手捏碎。
总算裴彧还保留着最后一丝清明,只是用了一下力,就立刻撒开手,好像扔开一盏滚烫的茶杯。
许银翘心中遗憾。
按照她对裴彧的了解,还有一点点,就那么一点,她的计划就可以成功了呢。
二人重新恢复到僵持的局面。
许银翘闭上嘴。她在等裴彧先败下阵来。
许银翘听到对面男人大口喘气,不知道是在平复心情,还是平复身体的情//潮。她终于听到了裴彧冷静下来的声音:“你知道了,所以来试探我。许银翘,别装了,我们敞开天窗说亮话。你恨我,因为这个,是么?”
许银翘说不出话。
方才的委屈又涌上心头,她鼻头一酸,控制不住地流出眼泪来。
有什么好委屈的呢?她斥责自己。明明都是裴彧有错在先,为何她的心头如此酸楚?
许银翘本来没想流泪,谁知道,眼泪一出来,就如同泄洪了的堤坝,止也止不住。
她起先还小声地压抑,后来是在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索性大声抽泣起来。
裴彧的动作愣住了。
他钳住许银翘腰肢的手一松,许银翘立刻就如同一条滑不溜手的泥鳅,脱开了。
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啜泣声一声高过一声,好像要把这些日子受到的委屈、失望,一股脑儿从眼泪中流出来。
裴彧还从来没见过女人在他面前毫无掩饰地哭成这样子。他对付千军万马有办法,但对付一个哭得不能自已的女人,却束手无策。
火石颤抖了几下,才点亮烛芯。
擦地一下,火苗亮起,许银翘被刹那间的光亮刺激得眼睛一痛,立刻捂住了眼睛,压抑着叫道:“灭掉,灭掉!”
裴彧没有遂她的愿。他声线稳定,告诉她:“黑暗中流泪,是会哭瞎的。”
许银翘于泪眼朦胧间震惊地望向裴彧。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在威胁她?
她说了,自己连死都不怕,怎么会怕变成瞎子呢?
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瞬,就被许银翘压了下去。死人当然不怕失明,可是活着的人是怕的。
她试图停止这种软弱的哭泣,但一停下来,胃里就一阵痉挛,转而又抽噎起来。
看来是停不下来了。
裴彧早下了床,往外交了一盆温水。
绿药和紫芫还以为二人敦伦了,低声问:“殿下,明早的药,要准备起来吧?”
谁知许银翘耳聪目明,一下子就听到了婢女的悄悄话。她在殿内一拍桌子,裴彧就觉察不对,连忙摆手,让好奇的绿药紫芫退了下去。
他自己则端着一铜盆温水,浸湿了毛巾,走入室内。
“该闹也闹够了,有温水,擦擦脸。”
“闹?”许银翘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觉得我在闹?”
她甩开裴彧递过毛巾的手:“裴彧,你是不是觉得,我身份低微,一切由你掌控,所以,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摆弄我,欺瞒我?”
裴彧没答话,只是慢条斯理地将毛巾再次浸入盆中:“我有我的原因。”
“什么原因?”
“我不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