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卯时。
正是天色将明未明,最是黑暗沉寂的时刻。
天斗皇城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大多数区域都笼罩在静谧之中,唯有打更人悠长的梆子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带着一丝莫名的寒意。
宫城北门外。
原本空旷寂静的长街,此刻却弥漫着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
突然,从几条相连的幽深巷弄中,传出了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黎明的宁静。
一队队身着统一制式甲胄、手持利刃长矛的士兵,如同从地底涌出的暗流,沉默而迅疾地列队而出。
他们眼神锐利,行动间带着一股百战精锐才有的剽悍与纪律性,铠甲碰撞发出轻微的铿锵之声,汇聚成一股令人心悸的暗涌。
他们没有丝毫犹豫,齐步迈向那高大巍峨的皇宫北门!
千仞雪此刻已换上了一套轻便的银色软甲。
她并未乘坐车辇,而是骑着一匹神骏非凡、头生独角的白色高头大马,立于队伍的最前方。
月光与即将到来的晨曦交织,映照在她冷静而坚定的侧脸上,平添了几分英武与肃穆。
军队快速抵达北门下。
城楼之上,早已等候多时的禁军统领何常看到下方太子身影,立刻亲自下去打开了沉重的宫门。
巨大的门轴转动声在寂静的黎明中显得格外清晰,仿佛开启了某个时代的闸门。
千仞雪骑在马上,立于洞开的城门旁,目光冷峻地注视着麾下精锐如同潮水般涌入这座象征着天斗最高权力的宫城。
她抬起头,望向那高大雄伟的城楼,对快步来到马前复命的何常沉声吩咐道:“自今日起,此门,改名为——玄武门!”
何常闻言,虽然心中不解其意,但他还是立刻躬身抱拳,恭敬应道:“是!末将遵命!”
随着八百精锐彻底涌入宫城,行动立刻展开。
他们训练有素地分成数个小队,按照事先反复推演的计划,扑向皇宫内各个关键的通道、门户以及重要大殿。
执行封锁与控制任务,严令只许进,不许出!
整个行动出乎意料的顺利。
沿途遇到的巡逻禁军和各处岗哨,在看到太子旗号以及领头将领出示的何常手令后。
绝大多数人非但没有反抗,反而如同早有默契般,直接丢下手中武器,沉默地退到一旁,选择了投降或中立。
显然,千仞雪多年的渗透与布局,在此刻发挥了决定性作用。
唯有极少数“不懂事”想要阻拦或示警的侍卫,还未来得及发出太大的动静,便被迅猛扑上的东宫精锐当场格杀。
鲜血染红了宫道的青石板,为这权力更迭的黎明添上了第一抹刺目的血色。
与此同时,千仞雪亲自率领着一队人马,径直朝着雪夜大帝的寝宫方向疾行而去。
雪夜寝宫之外,灯火通明,但气氛却异常凝重。
几名守夜的太监和侍卫正强打着精神,突然听到远处传来的密集而异常的脚步声,以及隐约的兵器碰撞声,顿时警觉起来。
当看到太子雪清河一身戎装,带着大批甲士杀气腾腾地直奔寝宫而来时。
为首的那名老太监瞬间瞪大了双眼,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与极致的恐惧。
他猛地反应过来,发出了一声尖锐到变形的惊呼:“来人啊!快来人啊!有叛军!护驾!护驾——!”
喊叫声在寂静的宫廷中显得格外刺耳。
他一边嘶吼,一边惊恐万状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拍打着寝殿那厚重华丽的鎏金大门,声音带着哭腔:“陛下!不好了…不好了!太子…太子他带兵闯宫了!”
寝殿之内,原本正在熟睡中的雪夜大帝被这突如其来的拍门声和尖叫声猛然惊醒。
长期的病痛和毒药的侵蚀让他精神本就萎靡,此刻被强行吵醒,更是怒火中烧。
他挣扎着撑起身体,对着门口的方向发出了一声虚弱却依旧带着帝王威严的怒吼。
“混账东西!慌什么?!深更半夜,如此喧哗,成何体统!难不成天塌了不成?!”
然而,他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
“砰!”
一声巨响!寝殿那厚重的大门竟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撞开!
刚才还在门外惊呼拍门的老太监,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口喷鲜血地被击飞进来。
重重地撞在殿内墙壁上,然后软软地滑落在地,生死不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雪夜大帝的怒吼戛然而止。
他惊恐地看向洞开的殿门,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声音带着一丝不受控制的颤抖:“谁…谁?!谁敢擅闯朕的寝宫?!”
光影交错间,千仞雪的身影,在几名如狼似虎、手持利刃的甲士簇拥下,缓缓踏入了寝殿。
她身上的甲胄在宫灯下闪烁着寒光,平静的目光落在龙榻上那形容憔悴、满脸惊怒的老皇帝身上。
当雪夜看清来人的面容时,尽管心中已有最坏的猜测,但亲眼见到,依旧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般的难以置信与彻骨冰寒。
他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指,指着千仞雪,声音干涩而无力:
“清…清河?”
“是…是你?你你不是太子吗?”
“这万里江山,迟早都是你的!你你就这么着急吗?!”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被背叛的痛苦、愤怒,以及一丝穷途末路的悲凉。
千仞雪面无表情,丝毫没有因雪夜的质问而产生动摇。
她直接无视了雪夜的话,用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语气,陈述着既成事实:
“父皇明鉴。如今天下不稳,内外交困,您年事已高,沉疴难起,龙体欠安,已无法继续处理繁重的国事。为了天斗帝国的江山社稷,为了亿万黎民百姓的福祉”
她微微一顿,从身旁下属手中接过一份早已拟好的诏书,递到了雪夜面前。
“还请父皇,以国事为重,早些颐养天年,将皇位让于儿臣。这是儿臣为您拟好的传位诏书,请父皇用印。”
雪夜的目光落在那个摊开的帛书上,上面清晰地写着传位于太子雪清河的词句。
他看着这份早已准备好的“诏书”,再看看眼前这个目光冰冷、杀伐决断的“儿子”,心中百味杂陈,最终化作一声无力且苍凉的叹息。
他何尝不知几个儿子的离奇消失与雪清河脱不了干系?
皇权争斗,本就是如此血腥残酷,他自己也是踩着兄弟的尸骨登上皇位的。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立雪清河为太子,给予了名分,对方便会安心等待自己“自然”驾崩的那一天。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位太子的耐心,远比他想象的要少,手段也比他预料的更为酷烈和直接!
大势已去,刀剑加身,病体沉疴
所有的条件都指向同一个结局——他别无选择。
雪夜惨笑一声,颤抖着手,从魂导器中,取出了那方象征着天斗帝国最高权力的传国玉玺。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千仞雪,又看了一眼那方玉玺,仿佛在看自己逝去的权力与生命。
最终,他艰难地将玉玺,重重地盖在了那份传位诏书之上。
然后,他将这方沉重的玉玺,缓缓递向了千仞雪。
做完这一切,他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软在龙榻上,无力地说道:“清河天斗就交给…你了咳咳咳咳咳”
话未说完,他便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涨红,气息紊乱。
显然千仞雪长期所下之毒,在此刻情绪剧烈波动下,发作得更为猛烈。
千仞雪伸手,稳稳地接过了那方玉玺。
传位诏书则由一旁的下属恭敬收起。
她将玉玺高高举起,在宫灯光芒的映照下,玉玺散发着威严而冰冷的光泽。
她对着龙榻上气息奄奄的雪夜,微微躬身,声音清晰而毫无波澜:
“儿臣谢父皇!”
说完,她不再多看雪夜一眼,转身,握着那方刚刚到手的玉玺,带着甲士,大步走出了这座象征着旧时代权力的寝殿。
殿门外,天色已然微明,一缕晨曦刺破了黑暗,照耀在她手中的玉玺和她坚定的背影上。
随着玉玺入手,早已准备就绪的太子党势力立刻高速运转起来。
一道道盖着新鲜玉玺印鉴的诏书被迅速颁下,通过传遍皇城乃至天斗城。
雪星亲王首当其冲,被以“勾结外臣、图谋不轨”等罪名,废除王爵,革除一切职务。
一队如狼似虎的士兵直接闯入其府邸,将其缉拿,打入天牢最底层,只待走完流程,便准备问斩。
彻底铲除这个皇室中可能存在的隐患。
同时,一份长长的清算名单被迅速执行。
大批昔日与雪夜大帝关系密切、或是与四皇子雪崩等人有过往来。
亦或是被认定为“旧党”的权贵、大臣,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都遭到了无情的清洗。
他们的府邸在黎明时分被一队队手持诏书和武器的士兵敲开大门。
随后主人或被当场缉拿,锁入囚车,或在试图反抗时,被毫不留情地当场格杀!
皇城之内,一时间哭喊声、求饶声、兵刃碰撞声此起彼伏,昔日繁华安宁的贵族区,俨然变成了修罗场。
尽管有些贵族本身便是实力不弱的魂师。
但在千仞雪早有准备,并且动用了从天斗城武魂圣殿秘密调集而来的魂师高手作为“帮手”的情况下。
任何反抗都显得徒劳而短暂,很快便被镇压下去。
就在太子党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肃反”,以铁血手腕清除异己、稳固新生政权的同时。
另一道令人震惊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了整个天斗城:
太上皇雪夜大帝,因久病缠身,药石罔效,于今日凌晨,在寝宫中安然驾崩,龙驭上宾
这道消息,如同最后一道丧钟,彻底击碎了那些尚在观望、或是寄希望于雪夜大帝能够出面扭转乾坤的旧势力最后一丝幻想。
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般在残余的保皇派中间蔓延。
他们最后的指望已然落空,除了接受新皇的统治,或是等待着不知何时会降临的清算之外,似乎已别无他路。
天斗帝国,在这短短的两天内,完成了血腥而迅速的权力更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