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寻见他态度随意,没当回事的样子,心想自己可不是为了让他下次打架前也去买道具才和他说的,就又问:“你平时看新闻吗?”
周敛回:“不怎么看。
“我之前看过一个新闻,说是两个中学生打架”余寻将那则报道简要概述一遍后,语重心长地说:“放出来的时候已经四十多了,连公交都不会坐。”
周敛被含蓄地教育了一顿,没生气,也没像前两次那样不满地瞪他,只意味不明地说:“我知道了。”
余寻只是简单讲了下那个新闻,没有明说让周敛以后最好少打架什么的,但听到耳边传来那几个略显疏离的字,莫名有一种周敛听他话了错觉。
果然成绩好的就是有威信力!
从停工大楼到教室有好一段距离,他们又迟到了,一路上基本没什么人,两人并肩走在徐徐晚风中,余寻从刚才那场危机中缓过来后又陷入了另一种紧张氛围。
如何跟暗恋的人相处这道题,他好像不会解。
周敛见他突然沉默下来,还加快了步子,好心提醒:“已经迟到了,不用这么赶。
余寻根本没意识到到自己走得很快,闻言放慢速度,除了回一声“嗯”,依旧找不到话说。
他们平时聊的那些打架,游戏,球星,他几乎没怎么涉猎,而他平常看的诗集书法等周敛估计也不会感兴趣。
“化学作业我已经写了。”周敛大概是迟到惯了,闲适得跟饭后散步的大爷似的。
“噢。”余寻点头应声,没想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你只需要借其他几个给我抄就行。”周敛偏头看他。
余寻刚才说的那些作业确实有,但都不用今晚交,而且他周六探病去了,一份没写,那番说辞只是借口,他没想到周敛真的打算借他作业去抄。
“我昨天回家了,还没来得及写。”他努力忽视掉身侧传来的视线,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的路。
“没事,你写完再给我。”
其实余寻从小到大没少借别人抄作业抄试卷,他刚转学过来的第一周,高庆不爱写的作业就已经是全抄他的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一次对别人抄他作业这件事生出点儿不愿来。
“作文和读后感老师可能会看出来。”他答应给丁彪的读后感是打算写两份的。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低笑,余寻没忍住偏头看了一眼,感觉吹到脸上的夜风都是暖的。
“放心,不会一字不差地抄的。”周敛说。
余寻觉得周敛带笑的声音大概是附上了什么魔法,他一秒钟就妥协了:“那我写完给你。”
学校里栽了很多银杏树,周日没有学生值日,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金黄色地毯。
余寻出门时走得急,校服没有像平常那样规整的拉起来,偶尔一阵猛烈的秋风吹过,金箔般的叶片簌簌落在他们肩头,也吹起他们的衣摆,在空中交舞一瞬又迅速分离。
当晚余寻坐在教室提笔停顿许久,落笔时鬼使神差地把写了多年的行楷换成了正楷。
余寻虽然认清了自己的情感,但一开始他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向周敛表白。
那时候网络还没有成为人们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手机的主要功能还只是打电话,如今许多火爆的社交平台也还没问世,在他们白纸一样的那个年纪,余寻若不是课外读到不懂的诗词上网查询,也不会知道世上除了他父母之间的那种感情外,还存在其他的感情。
他并不想刷新周敛的认知给他带去任何困扰。
而且,作为一名遵规守纪的三好学生,他也没想过去违反校规早恋。
至少那时候真没想过。
所以,为了避免露馅,他依旧会有意无意地避着周敛,只在他留意不到的地方偷偷关注,暗中喜欢。
再加上两人全然不同的学习生活轨迹,因此他们之间疏远普通的关系并没有因为那天的事而更进一步。
唯一的变化是周敛时不时会找他借作业抄,而余寻因为把行楷换成了正楷,选择抄他作业的同学渐渐超过了选择抄女学委的。
至于丁彪,后续又向余寻借过一两次作业之后就没再找过他了,余寻也是很久之后才从高庆那里得知,他那天的出手相助完全是多此一举。
周敛他爸在律所上班,所以周敛法律意识很强,凡是想跟他打架的,必须得答应几个要求,不能带家伙,值钱的东西先放一边,扛不住了可以喊安全词停手等等。
丁彪那天只是单纯替家里买水果刀而已。
余寻自认为是个自律力还不错的人,总能在闹钟响起之前醒来,几乎不会冲动消费,娱乐之前一定会先写完作业
他原以为喜欢一个人这件事也是在可控范围之内的。
刚开始确实是这样。
凡是周敛在的地方,他经过时都会刻意加快或放缓脚步,尽量减少非必要的交集;高庆每每邀他跟他们一起去打球开黑唱k时,他也会找到合理的借口婉拒;就连偷看,他都只选择大家目光都聚集在周敛身上的时候才看。
但哪怕这样,他都怀疑自己差点没藏住。
第12章
有一天上课,化学老师在黑板上写了一个复杂的方程式,要抽同学上去解。
余寻有头绪,但没表现欲,选择跟绝大多数同学一样低着头,不想对上老师的眼当那个幸运儿。
但他意外地听到了周敛的名字。
“周敛,你来吧。”四十多岁的女老师声音和表情中都透出一股隐隐的不悦。
隔了有一会儿周敛才从余寻身边不紧不慢地经过,在全班同学和化学老师的注视之下,拿起讲台上的黑板擦,三下五除二地把那道长长的方程式给擦了个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