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焕璋说七八年,是因为他们只认识了七八年。
而且,不是白雪公主,是白马王子。
也许破罐破摔才是应对这种状况的最好方法,余寻居然还能分出心思在心里纠正他的用词。
余寻突然很庆幸自己是个医生,可以穿衣兜很大的白大褂,不然他尴尬的双手该往哪里安放。
他真是对不住自己这双手。
卖力干活酸得不行的是它们,爽的是别处,结果现在败露了,需要躲躲藏藏的也是它们。
余寻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寄希望于周敛,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看破不说破,朋友继续做。
“是没看出来。”周敛回答说。
余寻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不是因为不敢看,只是脖子有点僵,但是他明显能听出周敛语气中带着笑意。
笑什么嘛,嘲笑,取笑,讥笑,还是耻笑?
自己听说他养胃时都能绷住没笑。
一时分不清自食其力和养胃哪个被人知道了更丢脸。
看样子是脸皮薄的更丢脸。
“我考虑一下再和你说吧,饿了,先吃饭去了。”也还好他是个医生,经历多了,已经练到尴尬归尴尬,说话是说话,两不相误的境界。
“行,你们去吧。”王焕璋朝他们点点下巴,潇洒离去。
两人踩着稀疏枯黄的落叶穿梭过来来往往的人群,一路无言地往医院内部唯一的餐厅走去。
余寻有意快周敛一步,所以周敛识趣地没追问他什么,也没把那天晚上的事再拿出来调侃一遍让自己难上加难。
点餐的时候余寻总算找到话说:“你想吃什么随便点,我有餐卡,一起刷吧。”。
余寻看他点这么快,也赶紧随便要了一份。
等拿到手时才发现是上次尝鲜点过的黄豆焖猪蹄肉盖饭,他不太喜欢吃里面闷得半软不硬的黄豆。
饭前一口汤,胜过良药方。
余寻先用勺子喝了两口汤,然后熟练地把黄豆拨到一边,正要开始享用,周敛突然盯着黄豆问他:“你不吃吗?”
余寻还没完全接受被周敛识破的事,笑得有几分僵硬,“嗯,不太吃得来这个。
“那给我吃吧。”
周敛用一种极其自然的口吻说。
第7章
?
余寻手中的动作顿住,他喝过汤的饭勺还跟黄豆亲密接触着,但看周敛一本正经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可是他不至于连几颗黄豆都吃不起要别人吃过的吧?
还是说别人碗里的永远最香?
余寻看一眼周敛拿到的黑松露炒饭,确实想吃他的。
他突然想起高考后的最后一次班级聚会,在昏暗嘈杂的ktv包间里,周敛喝多了不巧倒在自己腿上,睡了一个多小时,压得他的腿差点比花椒还麻。睡醒之后看也不看,就抓起他们面前茶几上余寻没喝完的半杯果汁一饮而尽。
当然,余寻是在他睡着的时候喝的,所以周敛根本不知道,或许也压根没想过会是哪个同学喝剩下的。
余寻也理解,有些人就是不拘小节不讲究。
但他还是礼貌地说了一句:“勺子我用过,不好吧。”
周敛没说话,将长方形餐盘中的小菜碟拿起来,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盘中轻轻划了一下。
余寻将头往他那边凑近了些,看清餐盘上印着的十个大字: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行吧,真是他格局小了。
虽然余寻心里依旧不想,但谁能在看了那句话之后还好意思浪费啊!
他现在改口说自己喜欢吃想吃爱吃还来得及吗?
想归想,余寻手上还是不情不愿的用勺子将那一小堆黄豆拨到周敛碗里。
“你明天去吗?”周敛又问。
“去哪儿?”余寻还陷在一种诡异的的别扭中,没反应过来。
“相亲。”
说起这件事,余寻也有些头疼。
其实按他对王焕璋夫妇的了解,他就算跟他们直说了,也不会影响大家之间的关系,也没有像不敢跟宋乔星说怕传到他爸妈耳中的那种风险。
问题出在王焕璋的一句无心之谈。
有一次王焕璋接诊了一个在情事中严重受伤的男人,过后跟余寻描述病情的夸张程度时随口说了一句“也不知道两个大老爷们儿怎么做得下去”。
尽管他并没有对患者做出任何区别对待或是露出鄙夷一类的神色,他关注的重点只是夸张的伤势。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余寻知道他尊重,但心底里大概不认同。
他倒不是需要他人认同,只是习惯性地比较注意别人的感受,所以也没特意去说。
余寻小小纠结了一会儿,发现周敛直直地盯着他,好像很想知道答案的样子。
果然八卦也是人类的本质?
“应该会去,毕竟也不小了。”余寻回想起先前被拆穿的尴尬,总感觉自己的回答带着点儿找补的味道。
“嗯。”周敛回了一个单音节后开始大口扒饭,没了下文。
什么意思。
自己在淋雨,所以也见不得别人去找伞?
“伯母情况怎么样了?”余寻海纳百川,主动找话。
“已经稳定了,上周出的icu,还要再住院休养观察一两个月。”
“那就好,”余寻顿了顿,问:“她在心外科哪个病房?”
他跟周敛同学一场,他母亲又正好在他们医院,怎么也该过去看望一番。住院部跟他们这边没隔几栋楼,其实他吃完饭就能跟周敛一块过去,不过一是医院里买不到果篮,二是他并不想跟周敛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