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整个山区都处于一种诡异而紧张的躁动之中。
那些原本就首鼠两端、或自恃山高路远心存侥幸、并未参加老鸹岭会盟的小股土匪绺子,很快便尝到了苦果。
杨将军的策略清淅: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但绝不姑息任何冥顽不灵、继续为害乡里的匪患,尤其是那些在收到明确警告后仍选择对抗的。
就在会盟后的第三天清晨,一支约三十人的小绺子,报号草上飞,自恃熟悉一处名为一线天的险要隘口,企图凭借地利抗拒改编,甚至伏击了一支前往宣传的抗联小分队,造成两名战士负伤。
消息传回老鸹岭,杨将军震怒。
“吕俊生!”
“到!”
“给你一天时间,带上你的特种大队,把那个草上飞给我抹掉!要快,要狠,不留后患!让所有人都看看,对抗抗日、祸害百姓的下场!”
“是!保证完成任务!”
吕俊生领命而去。这一次,特种大队没有再采取无声渗透的战术,而是选择了更为直接迅猛的强攻。
五十五名特种队员,如同出鞘的利剑,直扑一线天。面对据险而守的土匪,他们甚至没有进行过多的战术迂回。
“迫击炮组,前方隘口石砬子,轰开它!”吕俊生冷静下令。
“咚!咚!咚!”三发60毫米迫击炮弹带着尖啸精准地砸在土匪据守的石砬子上,炸得碎石乱飞,土匪的枪声瞬间稀疏了不少。
“狙击手,压制残存火力点!突击组,上!”
王喜奎等狙击手精准点名,将试图露头的土匪一一击毙。
突击队员则利用爆炸产生的烟雾和尘埃,迅猛突进,56冲喷吐的火舌彻底压制了土匪简陋的土枪鸟铳。
战斗毫无悬念,短短半小时,一线天险隘被攻破,匪“草上飞被击毙,馀众二十馀人非死即降。
缴获的粮食、少量银元和一些破旧武器被全部运回。
紧接着,类似的场景在威虎山各处接连上演。
一支以绑票勒索为生的“双枪队”,约五十馀人,在拒绝投降后的第二天夜里,被特种大队夜袭端窝,匪首及骨干被击毙,从匪者经甄别,罪大恶极者被就地正法,胁从者教育后释放。
另一股号称“江北好”、专门抢劫过往商旅、与伪军有所勾结的匪帮,约七八十人,试图凭借马快枪熟流窜作案,结果被吕俊生率队长途奔袭,在一条河边追上,利用自动火力的绝对优势将其击溃,匪首被俘。
短短两三天时间,抗联以雷霆万钧之势,连续铲除了四五股拒不归顺、民愤较大的土匪绺子,累计歼灭、俘虏匪徒近二百人,缴获了大量物资,极大地充实了部队的给养。
这些行动,既清除了根据地内的毒瘤,也向所有观望者展示了抗联不可抗拒的武力与决心。
消息象风一样传遍山野,带来的震慑效果远超之前的老鸹岭会盟。
那些原本还有些小心思的小股土匪,要么闻风丧胆,主动派人联系要求归顺;要么干脆解散队伍,化整为零躲藏起来,再不敢露头。
很快,威虎山地区规模较大、且尚未表明态度的土匪武装,就只剩下了两家:盘踞在险要的奶头山、拥有三四百人枪的许大马棒,以及退守老巢威虎厅、实力受损但根基尚存的座山雕。
形势已然明朗,杨将军决定,不再拖延,必须趁热打铁,彻底解决这两个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他选择了实力相对较弱、但民愤同样不小的许大马棒作为下一个目标,而且要采取一种更具示范效应的方式。
在老鸹岭山寨扩建后的指挥部里,杨将军召开了军事会议。
与会者除了抗联原有的内核领导,还包括了新近归顺、已被初步整编的原土匪武装的主要头目,如老八、平东洋等人。
“同志们,”杨将军开门见山,“眼下威虎山境内,冥顽不灵者,仅剩许大马棒与座山雕两股。我们必须尽快铲除,以绝后患,巩固根据地。我决定,先打许大马棒!”
他目光扫过在场那些新面孔,特别是老八和平东洋:“这一仗,将由我们的老部队——第一支队主力负责攻坚。目的有三:第一,彻底消灭许大马棒这股顽匪;第二,检验我们武器的攻坚能力;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杨将军的声音提高:“要让所有新添加的同志们亲眼看看,我们抗联的主力部队,是如何打仗的!看看我们是怎么荡平一切牛鬼蛇神,为老百姓除害的!”
他随即宣布了一项重要决定:“为了便于统一指挥和进行思想改造,经总部研究决定,将所有自愿添加抗联的原各绺子兄弟,与李照临司令带来的第三路军部分骨干,合编为东北抗日联军第一路军第三支队!
由李照临同志担任支队长,原各绺子编为大队、中队,各级军官暂时不变,但必须服从支队首长指挥,并接受派驻的政治干部指导!”
这一决定,意味着近八百名原土匪武装被正式纳入抗联的战斗串行,虽然战斗力参差不齐,但至少在组织上实现了统一。
杨将军接着下令:“此次攻打奶头山,第三支队全员参加,但不直接参与攻坚,你们的任务是:
在外围担任警戒、观摩学习、并在战斗结束后负责打扫战场、押送俘虏!要让每一个战士都看清楚,我们是怎么打胜仗的!”
“是!”李照临和那些新编入的军官们齐声应道,心情复杂。
散会后,整个老鸹岭基地如同一个庞大的战争机器,高速运转起来。
第一支队的战士们开始仔细检查保养武器,配发充足的弹药。
新编的第三支队则在进行紧张的战前动员和纪律教育,确保这些新兵蛋子在战场上不会出乱子。
吕俊生的特种大队也没有闲着,他们提前派出精干小组,对奶头山的地形、防御工事、兵力部署进行了最后一次详细的侦察,并将情报及时送回。
奶头山山势徒峭,只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通往山顶的土匪山寨。
许大马棒在此经营多年,山寨用巨石和圆木垒砌,设有了望塔和多重栅栏,易守难攻。
他也听说了抗联的厉害,加强了戒备,囤积了粮食弹药,准备负隅顽抗。
第二天拂晓。
抗联部队经过一夜急行军,抵达奶头山脚下,完成了对山寨的包围。杨将军将指挥部设在山脚下一处视野开阔的高地。
新编第三支队的近千名战士,被安排在山寨东、西、北三面的山腰制高点上,负责警戒和观摩。
他们趴在山石和树木后面,好奇而又紧张地眺望着下方那条通往山寨的徒峭山路和远处隐约可见的土匪窝。
第一支队的八百名精锐战士,则在山路入口处完成了攻击部署。
他们排着整齐的战斗队形,手中的56式半自动步枪、班用机枪和冲锋枪与第三支队战士们手中五花八门的旧式枪械形成了鲜明对比。
杨将军站在指挥部前,举起望远镜最后观察了一次敌情,然后对身边的传令兵点了点头。
“信号弹!”传令兵高声喊道。
“咻——啪!”一颗红色信号弹拖着耀眼的尾焰升上天空,划破了黎明的寂静。
总攻开始!
“炮兵!目标,敌军前沿木栅栏和了望塔,一发试射,放!”炮兵连长卢大伟的声音通过电话线传到炮兵阵地。
“咚!”一声沉闷的巨响,82毫米迫击炮炮口喷出火焰和硝烟,炮弹在空中划出高高的弧线,带着令人心悸的尖啸,精准地砸在了山寨大门旁的木栅栏上!
“轰隆!”一声巨响,木屑夹杂着碎石泥土冲天而起,一段栅栏被炸得粉碎,上面的土匪哨兵惨叫着摔了下来。
“试射命中!全连一发齐射,放!”
“咚!咚!咚!咚!”四门82迫击炮和三门60迫击炮同时发出了怒吼!炮弹如同冰雹般砸向山寨的防御工事!
“轰!轰!轰隆隆!”爆炸声接连不断,土匪苦心经营的木栅栏、了望塔在猛烈的炮火下如同纸糊的玩具般被撕碎、摧毁!火光和浓烟瞬间笼罩了山寨前沿。
山上观摩的第三支队战士们看得目定口呆,许多人张大了嘴巴,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猛烈、如此精准的炮击!
炮火准备持续了约十分钟,将山寨前沿的防御工事基本摧毁。
“步兵!冲锋!”前线指挥员一声令下。
“滴滴答滴滴——滴滴答滴滴——”激昂的冲锋号响起!
“同志们!冲啊!”第一支队的战士们如同猛虎下山,沿着山路向山寨发起了冲击。
此时,残存的土匪才从炮击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依托残垣断壁和山石开始阻击。
“嗒嗒嗒!”一挺幸存的歪把子机枪从半山腰一个石洞里喷出火舌。
“火箭筒!干掉它!”一名排长吼道。
一名扛着巴祖卡火箭筒的战士迅速蹲下,瞄准,扣动扳机!“咻——轰!”火箭弹拖着尾焰准确钻入石洞,将里面的机枪和土匪一起炸飞。
越靠近山寨,土匪的抵抗越顽强,他们熟悉地形,躲在岩石后、山洞里打冷枪。
但第一支队的战士们战术素养极高,三人一组,交替掩护,冲锋枪手和步枪手精准射击,机枪手提供火力压制。
56半自动步枪的射速优势尽显无遗,土匪往往开一枪的时间,已经有好几发子弹精准地还击过来。
战斗进行得异常激烈,但局面完全是一边倒。抗联战士凭借绝对的火力优势和娴熟的战术,一步步清除着土匪的抵抗据点,不断向山顶推进。
山上观摩的第三支队战士们,看得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他们亲眼看到抗联战士如何默契配合,如何勇敢冲锋,如何用手中的新式武器碾压敌人。这种直观的震撼,比任何说教都更有力。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激战,枪声渐渐逼近山顶,最终,一面红旗插上了奶头山山寨的最高处!
“我们赢了!”山上山下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许大马棒在山寨被攻破的最后时刻,试图从后山悬崖小路逃跑,结果被预先埋伏在那里的第一支队侦察班抓了个正着,像拎小鸡一样押了下来。
战斗结束,第三支队的战士们奉命进入战场,负责打扫和警戒。
当他们踏上满是弹坑和废墟的山寨,看到那些被摧毁的工事、横七竖八的土匪尸体、以及被俘的垂头丧气的匪众时,内心的震撼无以复加。
杨将军命令,就在山寨前的空地上,立即召开公审大会。
所有被俘的土匪,以及第三支队的全体官兵,都被集中起来。许大马棒被反绑着双手,押到了场地中央,他面如死灰,浑身发抖。
李照临主持公审,魏拯民亲自宣读许大马棒及其骨干分子多年来烧杀抢掠、残害百姓的累累罪行。
证据确凿,民愤极大。
杨将军当场宣布判决:“匪首许大马棒,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执行战场纪律,立即枪决!”
“砰!”一声清脆的枪响,许大马棒应声倒地,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其馀被俘的土匪,经过初步审讯和甄别,手上有人命、民愤极大的骨干分子二十馀人,也被一并执行枪决。
对于那些只是胁从、罪行较轻的,则给予了出路:愿意留下参加抗联的,经过教育后编入第三支队劳动改造;不愿意的,发给路费,遣散回乡,但严令不得再为匪。
雷霆手段,菩萨心肠。这一系列举措,彻底震慑了所有新添加的抗联战士,也让他们看到了抗联纪律的严明和对待改过自新者的宽容。
公审大会结束后,部队带着大量的战利品和少数愿意添加的俘虏,撤离了奶头山,返回老鸹岭基地。
经此一役,抗联在威虎山地区的威望达到了顶点。
新编第三支队的战士们,虽然战斗力依然是最弱的,但士气空前高涨,纪律性也大大增强,对杨将军和抗联的认同感达到了新的高度。
而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北方,那座最为险峻、最后尚未臣服的山峰——威虎厅。
座山雕,这个威虎山曾经的土皇帝,如今已成瓮中之鳖,他的命运,似乎已经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