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靖宇将军率领的抗联主力部队,在接到吕俊生的捷报后,迅速开拔,日夜兼程,抵达了被特种大队肃清的原青山好山寨。
山寨经过简单清理和加固,成为了抗联北上威虎山的第一个立足点。
战士们虽然疲惫,但士气高昂,立刻投入到修建防御工事、安置伤员、清点缴获物资的工作中。
然而,抗联以雷霆之势歼灭青山好绺子的消息,却象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威虎山地区。
一时间,大大小小的土匪绺子、山窝棚里的猎户、甚至与世隔绝的采参客,都在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南边来的抗联,把青山好给‘抹’了!”
“我的天爷!青山好一百多号人枪,半天就没了?”
“可不是嘛!听说抗联有天兵天将,枪炮厉害得邪乎!青山好连个响动都没咋听见,就让人给端了老窝!”
“这下可热闹了,威虎山要变天喽……”
各种传言越传越神,恐慌和不安的情绪在群山密林间弥漫。尤其是那些平日里欺压百姓、作恶多端的绺子,更是人人自危,加强了山寨的戒备,生怕成为抗联的下一个目标。
威虎山主峰,地势最为险要的威虎厅内,炭火盆烧得正旺,却驱不散空气中的凝重。
正中虎皮交椅上,端坐着一人,年约五旬,面容精瘦,目光阴鸷,留着两撇山羊胡,不怒自威。
他便是盘踞威虎山多年,势力最大的土匪头子——座山雕,手下尊称一声“崔三爷”。
下首两边,分坐着他的八大金刚,个个都是彪悍之辈。
一个探子刚汇报完老鸹岭的情况,躬身退到一旁。
厅内一片寂静,只有炭火偶尔的噼啪声。
半晌,座山雕缓缓开口,声音沙哑:“都听见了?南边来的那股溜子,把青山好那伙臭嘎啦给插了。诸位兄弟,都咋个想法?”
大金刚,一个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率先粗声粗气地说道:“三爷!有啥好想的?青山好那帮瘪犊子,自己不顶愣,让人家给黑了,活他妈该!
咱们威虎厅,地势险要,兄弟们都使喷子的好手,怕他个鸟!他们敢来,就让他们尝尝咱的柴禾!”
二金刚比较谨慎,摸着胡子道:“大哥,话不能这么说。听说这抗联不是一般的溜子,装备精良,打法凶悍。
青山好虽说废物,但一百多号人枪,半天就让人连锅端,这手段……不一般呐。咱们还是小心为上,先摸摸他们的底细。”
其他几个金刚也纷纷发表意见,有主张硬碰硬的,有建议暂避锋芒的,还有想坐山观虎斗的。
座山雕眯着眼听着,不置可否,目光扫过一直没吭声的老八:“老八,你说说看。”
老八站起身,先对座山雕行了个礼,然后道:“三爷,各位哥哥。依我看,这抗联灭了青山好,是立威来了。
他们初来乍到,最缺的是啥?是地盘,是粮食,是熟悉这威虎山一草一木的地头蛇。他们未必就想跟咱们所有绺子都结下梁子。”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他们派人送来这帖子,说是共商抗日大计,我看,是先礼后兵。咱们要是直接卷了他们的面子,那就是摆明了要跟他们对着干。
眼下他们势头正盛,硬碰硬,就算赢了,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划算。”
“那照你的意思,咱还得去捧他这个场?”大金刚不满地哼了一声。
老八摇摇头:“去,未必就是服软。不去,就是直接撕破脸。咱们可以去,但得带着家伙,多带弟兄,看看他们到底唱的哪一出。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才知道。要是他们真有诚意,咱们也能听听这抗日是咋回事;要是他们想黑咱们,咱们也有准备不是?”
座山雕听完,手指轻轻敲打着椅子扶手,沉吟良久。他能在威虎山屹立这么多年,靠的就是谨慎和狠辣。最终,他做出了决定:
“老八说的在理。眼下情况不明,不宜把路走绝。这样,先不必理会他们这帖子。咱们按兵不动,看看风声再说。加强山寨警戒,派出探子,盯紧老鸹岭的一举一动!都散了吧!”
“是,三爷!”众金刚起身应道。
会议散去,座山雕回到自己位于威虎厅后院的住处。这是一间颇为宽敞的木屋,陈设简单却结实,墙上挂着猎枪和兽皮。
他屏退了左右,准备歇息。然而,当他走到床边时,脚步猛地顿住,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他那张铺着熊皮的炕头上,赫然放着一封牛皮纸信封,信封上没有任何字样,但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心。
他迅速环顾四周,门窗紧闭,没有任何被闯入的痕迹。是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信放到他的床头?
座山雕强压下心中的惊骇,小心翼翼地拿起信封,拆开。里面是一张质地粗糙的信纸,上面用毛笔写着几行刚劲有力的字:
“座山雕三爷台鉴:
久闻三爷威震林海,乃关东豪杰。我东北抗日联军为救国救民,转战至此,志在联合一切抗日力量,共驱日寇。
日前剿灭祸害乡里之青山好,乃为民除害,亦为与威虎山众豪杰坦诚相见扫清障碍。
诚邀三爷及各位当家,于三日后午时,莅临原青山好寨一叙,共商抗日保家之大计。
若三爷心存疑虑,可带精锐随行,我部必以礼相待,确保安全。
事关重大,望三爷以民族大义为重,拨冗前来。”
落款处,盖着一方鲜红的“东北抗日联军”的印章。
座山雕拿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斗。不是因为害怕信的内容,而是因为这封信出现的方式!
他的威虎厅,戒备森严,机关重重,自诩固若金汤。可这封信,却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他最私密、最安全的卧室炕头!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抗联的人,不仅可以轻易潜入他的山寨,甚至可以随时接近他本人!取他性命,恐怕也并非难事!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之前还存有的几分轻视和观望心理,瞬间荡然无存。
“来人!”座山雕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立刻!把各位金刚再给我请回来!快!”
片刻之后,刚刚散去的八大金刚又被紧急召回了威虎厅。众人脸上都带着疑惑,不知道三爷为何突然改变主意,深夜再次召集。
当座山雕阴沉着脸,将那份来自他炕头的信传给众人看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尤其是当听到这封信出现的方式后,厅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无比压抑和惊悚。
“这……这怎么可能?”大金刚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千真万确。”座山雕的声音冰冷,“现在,你们还觉得,可以不必理会吗?”
老八仔细看着信的内容,眉头紧锁:“三爷,这抗联……先是以雷霆手段灭了青山好立威,现在又用这种方式展示实力……这是敲山震虎啊!
他们这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们,他们有能力随时摸掉我们任何一个头目,甚至……包括三爷您。”
二金刚叹了口气:“看来,不去是不行了。人家把话都递到枕头边了,这是最后通谍。若是我们再不识抬举,恐怕下次送来的,就不是信,而是子弹了。”
座山雕环视众人,脸上阴晴不定。
他纵横山林大半辈子,何曾受过如此胁迫?但现实的残酷让他不得不低头。抗联展现出的实力和手段,远超他的想象。
“既然躲不过,那就去会会这位杨将军!”座山雕猛地一拍桌子,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不过,咱们也不能堕了威虎山的威风!”
他开始部署:“老八,这次你跟我去!再挑选五十名最能打、枪法最好的弟兄,全都带上快家伙,子弹备足!”
“老大,你留守山寨,我不在期间,山寨一切事务由你主持!加强戒备,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其他各位兄弟,各守其位,随时准备接应!”
“另外,”座山雕补充道,“给许大马棒、平东洋他们也透个风,看看他们什么动静。咱们不能独自面对抗联。”
“是!三爷!”众金刚齐声领命,这一次,再无异议。
接下来的两天,威虎山的气氛更加诡异。座山雕要亲自去老鸹岭会见抗联的消息不胫而走,引起了轩然大波。
许大马棒接到消息后,在自己的寨子里暴跳如雷,骂座山雕是软骨头,但骂归骂,他自己心里也直打鼓,最终也决定去看看情况。
而那个报号平东洋的绺子,大当家则陷入了沉思,他原本就对专打鬼子的抗联有所耳闻,如今见其手段如此了得,心中不免活络起来。
老鸹岭这边,杨靖宇等人也没闲着。吕俊生的特种大队加强了外围警戒和侦察,确保会场安全。政治部的同志则抓紧准备宣传材料和谈判策略。
这次会面,是抗联能否在威虎山站稳脚跟,乃至集成当地武装力量的关键一役。既要展示力量和决心,又要表现出诚意和胸怀。
第三天清晨,天色微明。
座山雕带着老八以及五十名精心挑选的彪悍土匪,骑着马,离开了威虎厅,向着老鸹岭方向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