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矶快船队训练馆。
空旷，安静。
只有篮球砸在地板上，发出“砰、砰”的单调回响。
他没有训练，只是机械地运着球。
曾经那个在球场上横冲首撞，眼神凶悍得能吞噬对手的野兽，此刻不见了踪影。他穿着一件不合身的灰色t恤，神情茫然，眼神里充满了不安与戒备。
两天前，他还是印第安纳的“囚徒”。
一天前，一笔震惊联盟的交易将他带到了这里。
现在，他是洛杉矶快船的一员。
可他感觉不到任何成为卫冕冠军一份子的喜悦，只感觉自己像是被从一个牢笼，转移到了另一个更加深不可测的牢笼。
等待着那个男人的召见。
那个只用一篇报道和几通电话，就将传奇巨星拉里·伯德玩弄于股掌，将他从印第安纳连根拔起的男人。
苏宸。
训练馆的大门被推开。
脚步声由远及近。
阿泰斯特的运球停了下来，篮球滚到了一边。
他转过身，看到了那个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正缓步向他走来的年轻人。
苏宸。
他比电视上看起来更年轻，也更平静。
那种平静，让混迹街头、见惯了各种凶狠角色的阿泰斯特，都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苏宸走到他面前，没有握手，没有寒暄，甚至没有一句“欢迎加入”。
他只是上下打量了一下阿泰斯特。
那目光不带任何情绪，像是在审视一件货物。
“跟我来。”
苏宸丢下三个字，转身走向场边的办公室。
阿泰斯特迟疑了一下，攥了攥拳头，最终还是跟了上去。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即将接受审判的犯人。
办公室里陈设简单。
一张办公桌，两把椅子。
苏宸在主位上坐下，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
他将文件推到桌子中央。
“坐。”
阿泰斯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身体绷得很紧。
他的视线落在那份文件上。封面上没有任何标题。
“这是什么？”阿泰斯特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的新合同附则。”苏宸的声音平铺首叙。
阿泰斯特皱起眉头，伸手拿起了那份文件。
他翻开了第一页。
《球员行为准则及续约合同附则草案》。
他往下看。
第一条：在比赛或训练中，任何一次技术犯规，罚款10万美元。
阿泰斯特的瞳孔猛地一缩。
十万？美元？
一次技术犯规？
联盟的罚款最高也才几千美金！
他压下心中的惊骇，继续往下看。
第二条：任何一次与队友、教练组发生口头或肢体冲突，罚款50万美元。
五十万！
阿泰斯特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这他妈的是在抢钱！
他感觉自己的血压在飙升，但他还是强迫自己看下去。
第三条：在比赛中，任何一次无视、或不执行教练制定的战术安排，罚款100万美元。
“砰！”
阿泰斯特的拳头重重砸在桌子上，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一百万？！”
他的咆哮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
“你他妈的疯了吗？！”
他死死地盯着苏宸，胸口剧烈起伏，那头被压抑的野兽，似乎随时都要挣脱牢笼。
苏宸没有理会他的暴怒。
他只是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文件的最后一页。
示意他继续看。
阿泰斯特喘着粗气，强忍着将文件撕碎的冲动，将目光移到了最后一条。
那是一行小字。
附注：以上所有罚款金额，将无需经过球员本人同意，自动从其未来的续约合同总金额中进行扣除。若球员未能在本队获得续约合同，本队将保留对其进行追偿的法律权力。
未来的续约合同？
阿泰斯特的大脑“嗡”的一声。
他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一份行为准则。
这是一份卖身契。
一份将他未来几年，甚至整个职业生涯都彻底锁死的枷锁！
这份合同的每一个字，都在告诉他：你的未来，由我决定。你的钱，也由我决定。
羞辱。
彻头彻尾的羞辱。
“你这是在侮辱我！”
阿泰斯特的眼睛红了，他指着苏宸的鼻子，因为愤怒，声音都在颤抖。
苏宸终于抬起头，正视着这个暴怒的男人。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他往椅背上一靠，双手交叉放在桌上。
然后，他平静地反问。
“那你想要什么？”
阿泰斯特一愣。
“顶薪？尊重？”
苏宸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嘲弄。
“罗恩，你现在的名声，在联盟里值多少钱？”
“一个因为殴打球迷被禁赛整个赛季的暴力狂。”
“一个被母队视作毒瘤，用近乎白送的方式甩卖的麻烦制造者。”
“你觉得，除了我，现在还有哪支球队敢要你？”
“还有哪个总经理，愿意为你提供一份哪怕是中产合同？”
苏宸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锋利的刀，精准地扎进阿泰斯特最脆弱的地方。
阿泰斯特的怒火，被慢慢说灭。
因为他发现他自己无力反驳。
是的。
他己经声名狼藉。
在全世界的眼里，他就是个疯子，是个炸弹。
苏宸看着他一点点垮下去的气势，继续用那平淡无波的语调说着。
“签了它。”
“在这里，安安分分地，当一年的狗。”
“闭上你的嘴，收起你的脾气，教练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让你去防守谁，你就去把他锁死。让你去底角站着，你就一步都不许多动。”
“明年夏天”
苏宸停顿了一下，看着阿泰斯特的眼睛。
“我给你一份顶薪合同。”
“再给你一枚，你梦寐以求的总冠军戒指。”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顶薪。
总冠军戒指。
这两个词，狠狠地撞进了阿泰斯特的脑海里。
他渴望胜利，他做梦都想戴上那枚戒指。
但他付出的代价，是尊严。
是彻彻底底地，将自己的一切，都交到眼前这个男人的手上。
苏宸不再说话，静静等他做出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