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在联盟里摸爬滚打了十多年的资深经纪人,见过帕特·莱利的冷酷,也领教过杰里·韦斯特的狡猾。
但此刻,他从苏宸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完全不同的东西。
那不是冷酷,也不是狡猾。
而是一种彻底的漠然。
一种将所有人都视为棋子的,掌控一切的漠然。
鲍曼咀嚼着这句话,大脑飞速运转,却始终无法抓住其核心的含义。
“苏先生,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让他记住?”
苏宸靠在了宽大的老板椅上,十指交叉,放在了桌上。
“对,让他记住。”
他的手指,开始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桌面。
嗒。
嗒。
嗒。
每一下,都敲在鲍曼的心脏上。
“罗恩是个情绪化的球员,这一点,我们都很清楚。”
苏宸停下了敲击。
“他的能量太充沛了,充沛到有时候会溢出来,流到错误的地方去。”
“我需要他把所有的能量,都释放在正确的地方。”
“我需要他成为联盟最令人畏惧的防守者,每一个对位的球员,在比赛前一晚都会因为想到他而失眠。
“每一个客场,都会因为他的到来而鸦雀无声。”
苏宸看着鲍曼。
“告诉他,只要他能做到这一点,只要他能成为我需要的那个人”
“合同上的数字,会让他满意。”
这番话,说得轻描淡写。
却比任何条款都更具分量。
它像一个魔鬼的契约。
没有写明具体的条件,却划定了一个无形的牢笼。
它既是许诺,也是赤裸裸的威胁。
成为我需要的那个人。
做不到呢?
后果不言而喻。
鲍曼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
他原本准备好的一肚子谈判技巧,此刻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在苏宸绝对的掌控力面前,任何话术都显得苍白可笑。
“我明白了。”
鲍曼拿起那份顶薪合同文件,只觉得它无比烫手。
他带着这份无形的“契约”,离开了苏宸的办公室。
当晚,洛杉矶一家僻静的酒吧包厢内。
他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期待,慢慢变为困惑,最后,凝固成一片阴沉。
包厢里的气氛,压抑得可怕。
阿泰斯特没有说话。
他只是拿起桌上的一瓶啤酒,仰头,一口气灌了下去。
酒瓶被他重重地砸在桌上。
“砰!”
鲍曼吓了一跳。
“所以,他的意思是”
阿泰斯特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要我当一条狗。”
一条听从主人命令,被派出去撕咬敌人的猎犬。
你咬得越凶,让主人越满意,得到的赏赐就越多。
屈辱。
一股强烈的屈辱感,从阿泰斯特的心底涌起。
他拿过冠军!
他是球队的防守核心!
他把自己的血和汗都洒在了斯台普斯的地板上!
现在,那个男人却用这种方式来跟他谈续约?
他凭什么?
阿泰斯特猛地站起身,胸膛剧烈起伏,那双眼睛里燃烧着怒火。
他想冲回训练馆,揪着苏宸的衣领,问问他到底什么意思!
但,他终究还是没有动。
理智,像一盆冰水,浇灭了他上涌的火气。
他需要钱。
大把的钱。
他从皇后桥的街头一路打到nba,为的就是不再过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
他也需要冠军。
那种站在世界之巅,让所有人闭嘴的感觉,他尝过一次,就再也戒不掉了。
而苏宸,能给他这一切。
他是联盟唯一一个能给他这一切的人。
阿泰斯特缓缓坐下,整个人都陷入了沙发里。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鲍曼都以为他要拒绝了。
“我知道了。”
阿泰斯特终于开口,三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别无选择。
第二天。
快船队的训练馆。
他不再像往常一样,训练时咋咋呼呼,喷着垃圾话。
他变得沉默。
沉默得可怕。
但他的每一次防守,都带着一股几乎要将对手生吞活剥的凶狠。
对抗训练中。
新来的替补后卫,试图用一个花哨的背后运球过掉他。
“砰!”
阿泰斯特首接用身体撞了上去!
那名后卫惨叫一声,连人带球一起飞出了底线。
全场都安静了。
阿泰斯特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回到了自己的防守位置。
那不是一个正常的犯规。
那是一次宣言。
一次充满暴戾气息的宣言。
场边。
韦德和安东尼对视了一眼。
“看来,续约的压力让他有点失控了。”安东尼耸了耸肩。
韦德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罗恩就是这样的人,他总是把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
“希望他能尽快调整好,我们需要那个冷静的罗恩。”
他们只当这是阿泰斯特为了争取顶薪,而表现出的极端好胜心。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这头被激怒的野兽,只是在遵从他主人的命令。
在向主人,展示自己的獠牙。
训练馆的二楼。
总经理办公室的百叶窗后面。
苏宸平静地看着球场上发生的一切。
他看到阿泰斯特的凶狠,看到队友的惊愕,看到韦德和安东尼的窃窃私语。
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转过身,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桌上,放着一本崭新的航海日志式样的台历。
苏宸拿起一支红色的钢笔。
他翻开日历,找到了十一月的那一页。
然后,在“19日”那个格子上,画下了一个重重的圆圈。
圈内,是那场比赛的对阵信息。
洛杉矶快船 vs 底特律活塞。
客场。
笔尖在纸张上留下了一道深刻的印记,仿佛要将那几个字彻底刻进去。
奥本山宫殿。
是时候,让那头野兽,出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