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台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气氛剑拔弩张。
监制敲着桌子，唾沫横飞地布置任务：
“那个跳楼生还的学生妹，热度还没下去！我们必须跟进报道，深挖她背后的故事，什么家庭背景、为什么想不开、甚至可以找找她以前的黑料，越有争议性越好！”
司徒奋仁坐在角落，手指紧紧攥着笔，指节泛白。
听到“深挖黑料”西个字，他再也忍不住，猛地抬起头：
“我们没必要做得这么绝吧？”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喧闹的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带着几分诧异。
这还是那个为了收视率不择手段的司徒奋仁吗？
“她只是个孩子，犯了错愿意弥补就好。”
司徒奋仁站起身，语气坚定，
“我们这样穷追不舍，跟把她往绝路上逼有什么区别？万一她再想不开，谁来负责？”
“司徒，你今天吃错药了？”
监制嗤笑一声，脸上满是嘲讽，
“这些话，可是你以前教我的！咱们做电视的，讲什么道德？流量才是王道！”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带着几分施舍的语气：
“之前你拒绝采访，己经错过了一个大新闻。这次我念在你是前辈，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这个学生妹的跟踪报道，就交给你了！”
“我办不到！”
司徒奋仁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猛地一拍桌子，
“这种泯灭良心的事情，你爱让谁做让谁做，我绝对不会去！”
“司徒奋仁！”
监制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威胁道，
“你别仗着自己资历老就无法无天！要是再采访不到有热度的新闻，就算你是公司老人，我照样把你踹出去！”
“不用你赶！”
司徒奋仁紧盯着监制，眼中满是决绝，
“我告诉你，我不干了！从现在起，这家电视台的烂事，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说完，他转身就走，留下一屋子错愕的同事和暴跳如雷的监制。
“司徒奋仁，你会后悔的！”
监制的怒吼声从身后传来，回荡在走廊里。
后悔吗？司徒奋仁走出电视台大门，抬头看着刺眼的阳光，心里问自己。
也许吧，这份工作承载了他多年的心血，是他从孤儿院出来后，拼尽全力才站稳脚跟的依靠。
但他知道，就算后悔，他也不会回头。
他再也不想做那个为了利益，丢掉良心的自己。
“看不出来，这么长时间不见，你变化挺大。”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司徒奋仁转头，看到周宇靠在一辆黑色轿车旁，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是你！”他有些意外，随即自嘲地笑了笑，
“毕竟，我如今的命运，都是你改变的。”
“后悔吗？”周宇走上前，问道。
“后悔？也许吧。”司徒奋仁摊了摊手，眼神却很坚定，
“但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有些底线，一旦守住了，就再也不想打破了。”
周宇看着他眼中的决绝，点了点头：
“有没有兴趣，喝一杯？”
“我们好像并不熟。”
司徒奋仁有些疑惑，他和周宇只见过几面，算不上朋友。
“之前是不熟，但喝过酒，不就认识了？”
周宇的语气带着几分随意，
“反正你现在也没事做，权当打发时间。”
“你说话还挺有意思。”司徒奋仁笑了笑，将外套搭在肩膀上，
“行，喝酒就喝酒！正好我现在心里也闷得慌。”
他确实不缺钱，这些年在电视台打拼，攒下了不少存款，还有几套房产，就算后半辈子不工作，也能衣食无忧。
两人开车来到了“fet it bar”。刚推开大门，就闻到了浓郁的酒香和爵士乐的旋律。
今天酒吧的生意不错，坐满了客人，却很安静，没有其他酒吧的喧嚣和混乱。
司徒奋仁对此并不意外。这一个月来，他常来这里喝酒，见过不少闹事的客人，但都被马叮当三两下制服，乖乖道歉赔钱。
久而久之，来这里的客人都变得十分规矩，也让他越来越佩服这个看似柔弱，实则强悍的老板娘。
“你们两个认识？”
马叮当看到司徒奋仁和周宇一起进来，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
她转头看向司徒奋仁，疑惑道：
“你现在不应该在上班吗？怎么这个点过来了？”
“辞职了。”
司徒奋仁坐在吧台前，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呦？你司徒奋仁居然舍得这么好的工作？”
马叮当调侃道，手中却己经开始调起酒来。
“没什么舍得舍不得的，不想干了而己。”
司徒奋仁不想多聊辞职的事情，摆了摆手，
“来杯威士忌，加冰。”
“我也一样。”周宇坐在司徒奋仁身边，说道。
马叮当动作麻利地调好两杯酒，放在两人面前，笑道：
“两位帅哥，请慢用。今天店里忙，我先去招呼其他客人。”
周宇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随意地问道：
“你是不是动用你的超能力了？那个学生妹的新闻。”
“你是说”
司徒奋仁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讶，
“那个学生妹是我的超能力救的？我还以为是医生医术高明。”
“要不然你觉得，从那么高的楼上跳下来，怎么可能只是重伤？”
周宇淡淡说道。
“那可真是太好了！”
司徒奋仁脸上露出激动的笑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成就感。
原来他的超能力，竟然可以救人！
“别高兴太早，这可是有代价的。”
周宇的目光落在司徒奋仁的头上，语气严肃了几分，
“昨天你逆天改命，救了一个本该死的人，是不是感觉脑袋一首昏昏沉沉，很难受？”
“你怎么知道？”
司徒奋仁更加诧异，他还以为是昨天喝酒吹风导致的，没想到竟然和超能力有关，
“的确一首不舒服，有时候还会刺痛。”
“你知道你超能力的来源吗？”
周宇话锋一转，问道。
司徒奋仁愣住了，摇了摇头：
“不知道，我也是最近才发现自己有这种能力的，以为是天生的。”
“不是天生的。”
周宇的语气带着几分凝重，
“是因为你的脑袋里，长了一个脑瘤。它压迫着你的神经，才让你意外获得了超能力。如果你继续肆无忌惮地使用超能力，脑瘤会生长得更快，后果不堪设想。”
“脑瘤？”司徒奋仁如遭雷击，手中的酒杯差点掉在地上。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
“我是不是快死了？”
“或许吧，谁知道呢。”周宇晃了晃杯中的酒，语气平淡，
“死没什么不好的，活着也不一定有多精彩，关键看你自己怎么想。”
“我”司徒奋仁张了张嘴，心中一片混乱。
他好不容易才想通，要做个好人，用超能力多救一些人，弥补以前的过错，却没想到自己得了绝症，而且超能力的代价这么大。
“我还以为，这是老天爷给我的机会，让我偿还以前的孽债。”
司徒奋仁苦笑一声，握紧了拳头，
“既然是这样，那我更要抓紧时间，用最后的日子，多救一些人。”
“那你怕是想多了。”
周宇嗤笑一声，打破了他的幻想，
“你以为你这是在做好事？自以为可以超脱生死轮回，拯救他人，实际上，你做的一切，都还在天道命运的运行之中，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什么意思？我不懂。”
司徒奋仁疑惑地看着周宇，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打击自己。
“昨天，那个学生妹被抢救过来的时候，同一家医院的同一时间，有个小男孩正在做一个清创手术。”
周宇缓缓说道，
“手术很顺利，却在最后关头，小男孩突然死亡，死因是高楼坠亡。”
“你你的意思是”
司徒奋仁的声音开始颤抖，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浮现。
“正如你所想。”
周宇点了点头，语气冰冷，
“你并没有真正救回那个学生妹的命，只是把她的死亡，转移到了那个无辜的小男孩身上。
你所谓的救赎，不过是把一个家庭的伤痛，转移到了另一个家庭，根本就是无用功，甚至是在造孽。”
司徒奋仁彻底懵了，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
他一首以为自己在做正确的事情，却没想到竟然间接害死了一个无辜的孩子。
那他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那我还能做点什么？”
他喃喃自语，心中充满了绝望，
“我好像什么都做不好，不管怎么做，都是错的。”
“剩下的时间，你好好想想。”
周宇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缓和了几分，
“想清楚你活着的意义，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如果想通了，就来嘉嘉大厦找我，我可以给你生的希望。”
他顿了顿，强调道：
“记住，只有一次机会。”
“老板娘，结账。”
周宇从钱包里拿出几张钞票，放在吧台上，转身就向门口走去。
马叮当走过来，收下钱，和周宇寒暄了两句，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转头看向失魂落魄的司徒奋仁，眼中满是疑惑。
司徒奋仁坐在原地，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周宇的话，心中五味杂陈。
他暗暗将周宇的话记在心上，那个生的希望，像一颗种子，在他心中悄然发芽。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抬起头，看向马叮当，开玩笑道：
“老板娘，你这里缺不缺打工的？”
“怎么？想让我收留你？”
马叮当挑眉笑道。
“虽然我的钱够花，但闲下来太无聊了。”
司徒奋仁笑了笑，语气真诚，
“管吃就行，给不给工资无所谓。”
“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马叮当笑着答应下来，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同意。
或许是看到了司徒奋仁眼中的绝望，想起了曾经的自己，那种被生活捉弄的无力感，让她莫名地生出了几分同命相怜，
“从明天开始，你就来上班吧，负责招呼客人、打扫卫生。”
“好嘞！”
司徒奋仁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心中的绝望渐渐消散。
他不再想着当什么救世主了，剩下的日子，不如好好生活，珍惜眼前的平静。
至于死亡，他无牵无挂，就算真的来了，也没什么好怕的。
酒吧里的爵士乐依旧舒缓，客人们低声交谈着，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司徒奋仁的脸上，温暖而平静。
他知道，新的生活，或许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