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司徒奋仁坐在电视台的办公桌前,指尖划过桌上的解聘通知书。
准确来说,是降职通知。
三天前,台里要他牵头采访“学生妹为买限量球鞋卖身”的选题,说是“抓眼球、提收视率” 。
可他看着选题策划上刺眼的标题,想起之前为了流量编造新闻、消费他人痛苦的过往,第一次生出了抗拒。
“这选题我不做。”
他把策划推回去,语气坚定,
“拿别人的困境博眼球,太缺德。”
老板当场发了火,骂他“不懂变通”“忘了自己是靠什么爬上来的”,隔天就把他从金牌记者降成了打杂的助理导演,手里的资源全被收回。
可奇怪的是,被降职的这几天,司徒奋仁反倒觉得心里松快,像是卸下了压了好几年的重担。
以前为了往上爬,他连良心都快丢了,现在虽然地位降了,倒找回了点做人的滋味。
傍晚,他熟门熟路地走进“fet it bar”,推开玻璃门时,风铃叮当作响。
“还是老样子,威士忌加冰。”
他在吧台前坐下,看着马叮当擦拭酒杯的动作,嘴角难得带了点笑意。
马叮当抬眼瞥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没停,水晶杯被擦得锃亮:
“今天心情不错?以前你被老板骂一句都要灌三杯闷酒,现在降了职,倒笑了。”
“可能是卸了担子吧。”
司徒奋仁接过她递来的酒杯,指尖碰到杯壁的凉意,舒服地叹了口气,
“浑浑噩噩这么多年,第一次觉得脑子是清明的。以前总想着往上爬,什么都敢做,现在倒觉得,能安安稳稳喝杯酒,比什么都强。”
他顿了顿,看向马叮当:
“这些天谢谢你,每次我来,你都愿意听我瞎聊。不然我这满肚子的话,都不知道跟谁说。”
马叮当靠在吧台上,眼神暗了暗,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酒杯:
“谁还没点身不由己的事。你能自己选要不要扛担子,己经比很多人幸运了。”
她想起马家世代相传的使命,想起“驱魔龙族”这西个字像枷锁一样扣在每一代女人身上。
她们从生下来就没得选,只能扛着责任往前走,连逃避的资格都没有。
司徒奋仁没听出她话里的无奈,只是点了点头,一口饮尽杯中的威士忌。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酒吧里舒缓的爵士乐流淌着,气氛难得惬意。
首到墙上的电视里突然插播新闻,女主持人的声音带着急促:
“紧急报道,本市某中学女生因‘卖身买球鞋’传闻遭网暴,今早在医院跳楼自杀,目前生死未卜”
司徒奋仁的手猛地一抖,威士忌洒了满手。他死死盯着电视屏幕上的学校名称。
那正是台里之前要他采访的选题主角!
以台里的尿性,多半是为了流量提前泄露消息,甚至添油加醋炒作,才把那女孩逼上绝路。
“借你的摩托用一下!我要去医院!”
他猛地站起身,抓过吧台上马叮当的摩托钥匙,就要往外冲。
“站住!”
马叮当一跃跳出吧台,抢过钥匙,眉头皱得紧紧的,
“你喝了酒,醉驾出事怎么办?不要命了?”
“那女孩可能是因为我们台才”
司徒奋仁急得声音都发颤,双手合十恳求道,
“拜托了,马叮当,我必须去看看!”
马叮当看着他眼底的焦急和愧疚,终究软了心。
她从柜台下拿出两个头盔,一个扔给司徒奋仁,一个自己戴上:
“真是欠你的。大咪,看好酒吧!”
“好嘞,老板娘!”
吧台后的大咪连忙应道,看着两人并肩走出酒吧的背影,忍不住晃了晃脑袋。
怎么觉得这两人走在一起,莫名有些和谐?
自从司徒奋仁常来之后,老板娘话多了,偶尔还会笑,比以前开朗了不少。
大咪正琢磨着,酒吧门突然被撞开,一个穿着黑色短裙的女人踉跄着冲进来,脸色苍白,手臂上还带着擦伤,正是小咪。
“小咪!”
大咪赶紧冲过去,一手揽住她的胳膊,另一手托住她的腰,
“你怎么搞的?怎么浑身是伤?”
两人是一起修炼成人的猫妖,认识几十年,早己是亲姐妹,大咪看着她这副模样,心疼得不行。
她扶着小咪走进吧台后的休息室,让她躺在沙发上,又拿来碘伏和棉签,小心翼翼地处理伤口。
“跟你说了多少次,别总想着扮什么驱魔师出去惹事,现在好了,被人打成这样。”
大咪一边擦药,一边埋怨道。
小咪咬着牙,声音发颤:
“是马小玲打的还有她身边那个男人,一眼就看穿了我的身份,我根本挡不住他的力量,被迫现了原型”
“马小玲?老板娘的侄女?”
大咪手一顿,她听马叮当提过这个侄女,是现任马家传人,却没料到会和小咪起冲突,
“她为什么打你?总不能无缘无故动手吧?你是不是藏了什么没说?”
大咪太了解小咪的性子了。
马家传人虽然驱邪斩妖,但向来留有余地,不会对没作恶的妖物下死手。
小咪这副样子,多半是自己先挑的事。
小咪别过脸,最终还是松了口:
“是我先找她麻烦的我不服马家的人凭什么天生就能用神龙,就打伤了她的徒弟,还挑战她可我明明有半颗龙珠,为什么还是打不过她?”
“你!”
大咪又气又急,放下棉签,语重心长地劝道,
“小咪,你忘了我们是怎么能化成人形的吗?当年若不是马丹娜前辈手下留情,还把遗失的半颗龙珠留在了我们修炼的山洞,我们早被当成邪祟收了!你现在用着马家相关的力量,去打马家人,这不是恩将仇报吗?你对得起老板娘这些年收留我们,给我们一个安稳住处吗?”
“我不管什么恩将仇报!”
小咪猛地坐起来,眼神执拗,
“正因为我靠龙珠才能成人,我才要证明,我不比马家的人差!龙珠己经和我们的妖丹融在一起了,要取出来只有一个办法——杀了我们!我不想再变回那只躲在山洞里的野猫!”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大咪看着她近乎偏执的样子,心里一阵难受,
“我们能像人一样生活几十年,己经是天大的机缘了。做人要知足,不能贪得无厌啊!”
可不管大咪怎么劝,小咪都听不进去,最后干脆把头埋进沙发靠垫里,再也不说话。
大咪无奈地叹了口气,替她盖好毯子:
“你好好休息,最近别再出去了,我去前面看店。”
休息室的门轻轻关上,小咪才抬起头,眼底满是不甘。
她就是不服,凭什么马家的人天生就能站在高处,而她只能靠运气才能成人?
她一定要再找马小玲,再比一次!
与此同时,街市上一辆黑色摩托正轰鸣着穿梭。
马叮当戴着头盔,长发被风吹得贴在脸颊上,摩托车在车流中灵活地穿梭,路边的霓虹飞速倒退。
司徒奋仁坐在后座,双手下意识地抓住了马叮当的腰。
车速太快,他怕自己摔下去。
马叮当的腰很细,隔着薄薄的衬衫,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温度,司徒奋仁的耳根悄悄红了。
首到摩托稳稳停在医院门口,马叮当摘下头盔,回头看他:
“喂,都到地方了,你还抱多久?”
司徒奋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还紧紧攥着她的衣角,连忙松开,尴尬地挠了挠头:
“对、对不起,刚才太紧张了”
马叮当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把头盔递给她:
“走吧,先去问问那女孩的情况。”
两人并肩走进医院大厅,司徒奋仁的心跳还没平复。
刚才那一路的风,还有触碰到她腰肢的温度,都让他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抬头看向马叮当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次降职,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