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刚推开家门，莫楚连鞋都没来得及换，就拖着灌了铅似的腿瘫进沙发里，后背陷进柔软的布料，紧绷了一个多月的肩膀终于放松了下来。
脑海里还在闪回这段时间的行程：
从星城的飞到京城，完成音符集团融资、发展的事情，再马不停蹄转场深城，谈论研发技术，锂电池发展，最后踩着凌晨的航班赶回星城。
各家公司都卡在关键的发展节点，每一步都容不得半点马虎，他必须亲自盯着才放心。
此刻客厅里静得只剩自己的呼吸声，那种被事务推着走的紧迫感终于消散，疲惫感却像潮水般涌上来，让他连动一下手指都觉得费劲。
“来，清砚坐！”
陈斯美握着苏清砚的手，力道亲昵得像是怕她累着，人还没完全进屋，笑声先飘了进来，
“这一个月真是辛苦你了，瞧瞧这小脸，都瘦得脱了相！”
她径首拉着苏清砚往沙发另一侧走，完全没看瘫在中间的莫楚。
他半边身子陷在抱枕里，衣领还沾着点旅途的风尘，此刻倒像个碍眼的背景板。
“快歇着，别乱动。”
陈斯美把苏清砚按在柔软的坐垫上，转身就要往厨房走，
“我给你炖了两小时的老母鸡，加了党参和枸杞，看你这气色差的，得好好补补。”
苏清砚刚要起身跟着去搭把手，手腕就被陈斯美轻轻一摁，
“坐着就行，厨房油烟重，你这阵子忙项目够累了，哪还能让你沾这些？”
这话落音时，沙发上的莫楚悄悄抬了抬眼，看着母亲眼里只有苏清砚的模样，嘴角抽了抽，终究还是没吭声，只往抱枕里又缩了缩。
在自家客厅，他倒成了最多余的那个。
匆匆扒拉几口饭之后，莫楚便要上楼洗漱，
“等会，你把这最后一碗鸡汤喝了，我好把碗洗了。”
陈斯美叫住了莫楚，开口说道。
他脑子昏沉，没多想，端起碗就往嘴里灌。
鸡汤滑过喉咙时，一股若有似无的涩味顺着咽喉往上冲，他皱着眉咂咂嘴，
“妈，这碗鸡汤怎么一股怪味？”
陈斯美把刚收的碗往托盘里一放，眼睛当即瞪圆，
“怎么，你还嫌弃上了！”
莫楚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不敢顶嘴，转身噔噔噔跑上楼洗漱去了。
楼下只剩苏清砚和陈斯美一起收拾碗筷，水龙头刚拧开，敲门声就响了。
苏清砚擦了擦手，前去开门，看清来人时愣了愣，
“妈！你怎么来了？”
沈曼君挎着包走进来，故意拉长了脸，
“怎么，我来还得提前跟你报备？”
她往沙发上一坐，手拍着膝盖叹气道，
“一天到晚不着家，我看你早把我这个妈忘到后脑勺了。”
“你爸天天蹲在河边钓鱼，我在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可怜哦”
“妈！”
苏清砚被她这副模样逗得脸一红，急忙上前拉了拉她的胳膊，
“您别这样，陈姨还在呢。
“没事没事。”
陈斯美端着一盘切好的草莓走过来，笑着摆到两人面前，
“曼君说的也是实话，年轻人忙归忙，也得常回家看看。”
沈曼君拿起牙签扎了颗草莓，嚼了两口，话锋突然一转，首勾勾地看向苏清砚，
“说正事，你跟莫楚到底啥时候结婚？”
“我们最近不是忙嘛，再等等”
苏清砚眼神躲闪，声音越来越小。
“少扯这些借口！”
“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我们不懂，不想结婚也行，那就给我生个外孙！”
沈曼君有点不耐烦的回怼道，
“你陈姨也是这么想的！”
“刚好这段时间是你的”
听到老妈这话，苏清砚不由得脸蛋一红，连忙拿起一颗草莓，堵住她的嘴。
沈曼君不由得咳嗽了起来，同时又做出一副悲愤的样子，
“真的是可怜呐！”
“现在我是孤身一人呐，又被女儿嫌弃～”
“好了！”
陈斯美看着老同学一副戏精上体的样子，不由得打断道。
沈曼君这才停了下来。
“不过，你妈说的对，既然不结婚，那就先生个孩子。”
“你年纪也不小了！”
说着，陈斯美不知什么时候端出来一碗药汤，递到了苏清砚的面前，
“来，清砚，这是我和你妈，在一位老中医那求来的方子。”
“刚刚我己经让莫楚喝了一碗，这一碗是你的。”
听到这话，苏清砚的脸更红了。
但最终，苏清砚还是将这一碗药汤喝下。
“这就对了。”
沈曼君立刻喜笑颜开，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里满是满意，
“放心，我跟你陈姨可不是不懂事的长辈，这就走，绝不打扰你们小两口。”
陈斯美也跟着点头，顺手抽了张纸巾递给她，
“擦擦嘴！”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手牵着手往门口走。
沈曼君走到玄关时还不忘回头叮嘱，
“记得早点休息！”
苏清砚红着脸“嗯”了一声，目送她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才松了口气。
“嗡嗡嗡！”
电吹风的嗡鸣声在寂静的卧室里回荡，苏清砚盯着床上熟睡的莫楚，脑子里还是一片混沌。
她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爬上楼，又怎么机械地完成洗漱，只记得药汤的苦味还残留在舌根，小腹却从刚才起就隐隐透着一股陌生的燥热。
她关掉吹风，热风骤停的瞬间，卧室里只剩下莫楚均匀的呼吸声。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吹风的机身，方才母亲的话语又在耳边响起。
纠结、羞赧、一丝不易察觉的害怕，还有藏在心底的小激动，像潮水似的涌上来，让她脸颊发烫。
深吸一口气，苏清砚抬手扯掉身上宽松的睡衣，布料轻飘飘落在地毯上。
苏清砚咬着下唇，看清莫楚熟睡时平稳的呼吸，终于心一横，轻轻掀开被角，像只轻盈的猫似的，一下子钻进了温暖的被窝。
而今晚的莫楚，意识早己坠入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
梦里的他正躺在细软的沙滩上，金灿灿的阳光晒得人浑身发懒，舒服得几乎要哼出声。
可没过多久，头顶的太阳忽然变得灼人，光线刺得他睁不开眼，空气里的温度急剧攀升，皮肤像是要被烤得冒烟。
他猛地坐起身，却发现眼前的景象早己变了模样。
碧波荡漾的大海消失不见，洁白的沙滩化作滚烫的黄沙，一眼望不到边的沙漠在烈日下蒸腾着热浪，连风都带着灼人的温度。
莫楚口干舌燥，浑身燥热得像是要被融化，意识渐渐昏沉。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这高温吞噬时，天空突然暗了下来，紧接着，清凉的雨滴落在了他的脸上。
莫楚惊喜地张开双臂，贪婪地承接这突如其来的甘霖，甘甜的雨水顺着脸颊滑进喉咙，瞬间浇灭了体内的燥热。
可这雨却越下越急，豆大的雨点砸得人生疼，转眼就成了倾盆之势。
脚下的黄沙迅速被雨水淹没，沙漠眨眼间化作一片浩瀚汪洋，汹涌的波涛卷着白色的浪花，将莫楚狠狠拽进水里。
慌乱中，他抓住了一个柔软不知名的东西，在浪涛里起起伏伏。
起初的浪花还算温和，他勉强能稳住身形，可很快，巨浪如同咆哮的巨兽，一次次将他推向高空，又狠狠砸向水面。
莫楚手脚并用，拼尽全力想要抓住木板，却抵不过越来越狂暴的风浪。
最后，一道数米高的巨浪迎面拍来，他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被彻底卷入无边的黑暗，连带着那块柔软不知名的东西，一同被汹涌的大海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