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总算结束了!”
在京城跟最后一家出租车公司敲定合同,莫楚一进酒店房间就没了形象,文件包往茶几上一扔,整个人瘫进沙发里,连手指头都懒得动。
林晚秋跟着走进来,轻轻带上门,她眼神中也是透露出疲惫之色。
身上那套职业装是她自己挑的,就是一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职业装。
其实莫楚是想给她去定制一身职业装,但心里又很明白。
林晚秋这个人瞧着柔柔弱弱,风一吹就晃似的,可骨子里那股韧劲和要强,藏得再深也瞒不过人。
要是自己平白无故送东西,她准会硬邦邦地推回来。
从小跟姥姥相依为命,靠自己攒学费考进星城大学的孩子,那点倔强和自尊,比谁都看得重。
这一路谈判,他也算亲眼看着林晚秋成长。
从最初说话都带着怯意、总往他身后躲,到后来能在谈判桌上插句话、递份文件。
再到最后,他干脆丢给她两家公司让她练手,她居然也稳稳当当地拿下了。
莫楚咂咂嘴,心里那点培养的心思越发重了。
这么好的苗子,可不能放跑了。
嗯,尤其是还这么漂亮,真是捡到宝了。
莫楚望着站在原地悄悄揉着酸胀手腕的林晚秋,心里忍不住暗自感叹。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斜斜落在她脸上,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浅影,衬得那点未褪的稚气格外分明。
“合同都签完了,今晚出去庆祝。”
他开口时,目光在她身上停顿了一瞬,
“先回房换身舒服的衣服,洗个澡歇会儿,一个小时后楼下见。
“嗯!好的。”
林晚秋小声应着。
在转身回房的那一刻,后背“咚”地撞上门板,她长长吐出的气,在冷空气中凝出一小团白雾。
“终于能够松一口气了!”
连轴转的谈判把她的精力榨得快见底,网购的这套西装,更是从头到脚透着别扭。
肩线紧得像被捆了道绳,里面衬衫第三颗扣子摇摇欲坠,若不是外面那件宽松外套罩着,她在谈判桌上怕是要窘迫得原地跳脚。
“什么破尺码啊!”
她对着沙发上的西装皱鼻子,伸手戳了戳硬邦邦的衣领,
“等回去就给它个大大的差评,顺便写篇八百字小作文吐槽!”
说着还冲那堆布料做了个鬼脸,才算解气。
热水“哗哗”淋下来时,她舒服得蜷了蜷脚趾,连带着哼起了不成调的歌。
重新换上自己蓬松的羽绒服,林晚秋原地转了个圈。
“还是自己这一身衣服舒服!”
她对着镜子扒拉了两下头发,忽然想起什么。
从包里摸出支浅粉色润唇膏,这算得上她唯一的化妆品。
拧开盖子往唇上点了点,又对着镜子抿了抿嘴,看着唇上泛起的淡淡粉晕,忍不住对着镜中的自己眨了眨眼,
“搞定!”
她抓起手机往楼下跑,脚步轻快得像踩着弹簧,路过楼梯转角时还差点顺脚蹦两下。
想起莫楚可能在楼下,才硬生生忍住,只把嘴角的笑意藏不住地漾开来。
刚到客厅,就见莫楚正靠在沙发上看手机,听见脚步声抬头时,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林晚秋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那我们现在出发吗?”
“嗯,走吧!”
她猛地抬头看他,正好撞进他带笑的眼底,脸颊微微发烫,连忙别开视线往门口走。
莫楚原本想去餐厅吃饭,却被林晚秋拽住了袖子。
她眼睛亮晶晶的,鼻尖还沾着点室外的寒气,
“学长,我们去逛小吃街好不好?”
“京城再过几天就是小年了,现在肯定很好玩!”
小姑娘眼里的期待太盛,像揣着两颗蹦跳的星星,让人没法拒绝。
转过街角,喧闹声瞬间漫了过来。
红灯笼在头顶连成串,暖黄的光把每个人的脸都映得热烘烘的。
炸糖糕的甜香混着卤煮的烟火气扑过来,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间或夹杂着孩子们的笑闹。
林晚秋立刻松开他的手,像只挣脱缰绳的小鹿扎进人群,羽绒服的帽子被风掀起,露出毛茸茸的发顶。
“学长你看!糖画!”
她举着支转出来的小兔子糖画跑回来,糖霜在灯光下闪着晶莹的光,
“老板说我手气最好,这只兔子耳朵特别长!”
说话间舌头己经悄悄舔了舔糖尖,被甜得眯起眼,像只偷吃到蜜的猫。
没走几步,她又被卖冰糖葫芦的摊位勾住脚步。
红彤彤的山楂裹着透明的糖壳,在冷风里结出层薄薄的白霜。
她踮脚选了支最大的,举到莫楚面前:“你咬一口?超酸的!”
他刚低下头,她却猛地缩回手自己咬了一大口,酸得首皱鼻子,眼睛却弯成了月牙,
“骗你的,甜着呢!”
看着她在人群里钻来钻去,一会儿举着烤鱿鱼冲他晃,一会儿蹲在卖风车的摊子前挑颜色。
莫楚忽然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
这才是真正的林晚秋啊——不是平日里说话都带着小心翼翼的拘谨模样,也不需要辛辛苦苦熬夜拼搏。
只是一个撒欢淘气的女生。
她会因为抢到最后一串烤冷面雀跃,会对着吹糖人的师傅咋咋呼呼问东问西。
会在人群里小跑时不小心撞到他,吐吐舌头做个鬼脸,眼底的鲜活气像要溢出来。
这个才大二的姑娘,到底是攒了多少劲,才把自己裹进那层成熟的壳里。
或许是生活的压力,她把少女该有的跳脱藏得那样深,只在这样烟火气蒸腾的地方,才敢偷偷露出点尾巴。
两人一路走一路吃,最终逛完了整个小吃街,也填饱了各自的肚子。
走到购物广场的首饰店时,莫楚停了下来。
玻璃橱窗里的项链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小声说,“这里好贵的,我们走吧。”
莫楚看着她悄悄往后缩的肩膀,像只遇到生人就想藏起来的小动物。
“进去看看,帮我参考一下,来到京城,总要带点礼物回去。”
莫楚扯着她的衣服往里走,林晚秋还想挣开,却被他半拉半拽地引着往里走。
暖黄的灯光落在她脸上,她偷偷抬眼看那些亮晶晶的首饰,睫毛忽闪忽闪的。
没等林晚秋反应过来,莫楚己经让柜员取了一条项链出来,轻轻托住她的后颈。
“别动,我帮你戴上,看一看合不合适。”
指尖掠过她颈侧的皮肤时,她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
莫楚的动作却慢下来,拇指在她耳后轻轻按了按,
“马上就好。”
项链扣好的瞬间,莫楚低头看了眼她颈间的光泽,忽然伸手替林晚秋将散落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
“这个好看。”
莫楚的声音落在耳畔时,林晚秋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何时竟成了他的模特,脖子上试了一根又一根项链。
冰凉的金属贴着肌肤,偶尔蹭到她的下颌,她会下意识缩一下,惹得莫楚低笑,
“别动,还没戴好呢。”
最终挑定款式时,店员将项链仔细装进盒子。
莫楚手里提着两个精致的礼盒,而林晚秋的颈间,正戴着那根青色的项链,吊坠是片小巧的柳叶形状,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这一根白色项链,回去给清砚姐。”
顿了顿,莫楚补充道,
“这一根则是给老妈!”
听到“清砚姐”三个字时,林晚秋心里忽然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醋意。
没等这念头落定,就听见莫楚说,
“刚才让你试了这么久,总不能白辛苦。这一根青色项链很适合你,收下吧。”
林晚秋愣了愣,颈间的项链还带着微凉的触感,她看着莫楚眼里坦荡的笑意,心里那点微妙的期待突然被撞得晃晃悠悠。
明明想要拒绝,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声羞涩的“嗯”。
她甚至不敢抬头看他,只盯着自己垂在身侧的手。
指尖蜷了蜷,忽然觉得颈间的柳叶吊坠像是活了过来,轻轻贴着她的皮肤,带起一阵细碎的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