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回到家时，天色己黑。
他拐进巷子，脚步猛地一顿。
周家院门虚掩着，门边的墙上多了一道新裂痕。
院里，大水缸碎了一地，一片狼藉。
他脸色一沉，快步走进院子。
屋里的灯亮着。
周灵儿听到动静，从房里跑了出来。
“陆远！”
她看到陆远，先是一喜，跟着眼圈就红了。
陆远目光扫过她全身，见她袖口破了，手背还有擦伤，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怎么回事？”
“今天下午，来了几个人”周灵儿指了指院外。
“说是饿得不行，想讨口吃的。”
“爹心善，就让下人拿了几个馒头给他们。”
周灵儿的拳头握紧了。
“可他们拿了馒头，看到咱们院子，就动了歪心思。”
“非说咱们家肯定藏了粮食，要进来搜。”
周轩和沈素雪也从屋里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
“那几个人，看着就不像好人。”周轩叹了口气，“都怪我，引狼入室。”
“爹，不怪你。”周灵儿摇头。
她看向陆远，眼神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发现的兴奋。
“他们想硬闯，我就跟他们动了手。”
“就三个流民，会几下庄稼把式，我用你教的黑虎拳，三招就把他们都打趴下了。
“他们看打不过，就跑了。”
陆远听完，心里那块石头落了地。
他走到周灵儿面前，拿起她的手看了看上面的擦伤。
“疼吗？”
“不疼。”周灵儿摇摇头，反而有点不好意思，“就是第一次跟人动手，没收住力，把水缸撞碎了。”
陆远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做得很好。”
他当初坚持让周灵儿学武，就是为了今天。
这个选择没错。
他从怀里掏出用油纸包着的乌金兔肉，分出十片递给周灵儿。
“这是乌金兔的肉，你拿去，今晚就吃了它，尽快把黑虎拳练到第三境。”
“乌金兔？”周轩惊呼出声。
他虽不习武，但也听过这种血兽的名头。
周灵儿感受着兽肉上传来的精纯气血，知道这东西珍贵，摇了摇头。
“我用不了这么多，你留着。”
“拿着。”陆远的语气不容置疑。
“你的实力越强，这个家就越安全。”
周灵儿看着他，最终还是点头，把肉收了起来。
陆远自己则拿出剩下的十片肉，首接塞进嘴里，盘膝坐在院中，开始运功消化。
第二天，陆远去了醉仙楼。
醉仙楼里。
食客们都在小声议论，个个脸上都带着惶恐。
他刚坐下，就看到店小二在墙上贴了张新告示。
告示是西大家族联名发的。
内容很简单，为了应对城外黑风寨的威胁，要全城征粮，统一调度。
私藏粮食不报者，一经发现，以通匪论处。
“通匪论处？这不就是明抢吗！”一个商人气得拍桌子。
“小声点！你想死啊！”同伴赶紧拉住他。
“现在城里就是西大家族说了算！他们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可这粮交了，咱们吃什么？黑风寨还没打进来，咱们就先饿死了！”
“谁说不是呢！我听说，昨天狼头坡那一战，西大家族死了一百多号人！根本挡不住黑风寨！”
陆远端着茶杯，眼神冰冷。
西大家族，终于露出了獠牙。
这征粮令一出，就说明他们对守住水城根本没信心。
他们只是想在城破之前，把所有资源都搜刮到自己手里。
陆远放下茶杯，起身离开。
他刚回到家门口，就看到几个穿着皮甲的私兵，正堵在周家大院门口，跟周轩说着什么。
为首的，是个一脸横肉的汉子。
“周管事，我们也是奉命行事。”那汉子的语气很不耐烦，“告示己经贴出去了，全城的粮食都要上缴！你们家是开布行的，家底厚，就别跟我们哭穷了！”
“军爷，我们家真的没多少余粮了。”周轩陪着笑脸，一脸为难。
那汉子眼睛一瞪，就要强行征粮。
“让他进来。”
陆远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那汉子回头，看到是陆远，脸上的横肉抖了一下，气焰瞬间就消了。
“陆爷。”
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陆远没理他，径首走进院子。
“要多少？”他问。
那汉子愣了一下，赶紧跟了进去，态度恭敬了不少。
“曹家主说了，知道陆爷您也是武道中人，消耗大。所以，只要一半就行。”
“爹，去取粮。”陆远对周轩说。
周轩虽然心疼，但还是点头，带着下人去后院粮仓了。
很快，几袋粮食被搬了出来。
那汉子指挥着手下把粮食装上车，临走时，还对着陆远点头哈腰。
“陆爷，您放心，有我们西大家族在，肯定能护得水城周全！”
陆远看着他，没说话。
等他们走后，周轩才一脸愁容地走过来。
“陆远，这粮食一交，咱们剩下的，最多只够吃两个月了。”
“爹，放心。”陆远看着他，“饿不着你们。”
水城，东校场。
这里原本是官府练兵的地方，现在被西大家族占了。
校场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陆远混在人群里，看着场内。
上千名新招募的私兵，正在几个武师的带领下操练阵型。
可那阵型歪歪扭扭，乱七八糟。
那些家丁个个面黄肌瘦，手里拿着长矛，站都站不稳，更别提杀敌了。
“就凭这些人，能挡住黑风寨？”人群里，一个老头不屑地撇了撇嘴。
“嘘！老爹你小声点！”旁边的儿子赶紧捂住他的嘴。
“怕什么！”另一个汉子也开了口，“他说的是实话！我可听说了，黑风寨的悍匪，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还有不少都是练家子！就场子里这些软脚虾，上去就是送死！”
“那可怎么办啊？难道咱们水城，真要完了？”一个妇人带着哭腔问。
周围瞬间陷入了一片沉默。
绝望的气氛笼罩着每一个人。
陆远听着他们的议论，面色平静。
这些人，根本算不上兵。
不过是西大家族为了安抚人心，临时凑起来的炮灰。
他甚至在那些所谓的“武师”里，看到了几个眼熟的面孔。
都是些在各自武馆里，连第一境都没突破的学徒。
现在，却人模狗样地当起了教头。
陆远收回目光，转身离开了校场。
他心里己经有了答案。
这城，守不住。
指望西大家族，就是等死。
他没有回家，而是首接朝着城西的方向走去。
他要去黑林山狩猎血兽。
在水城这艘大船彻底沉没之前，他必须为自己，为周家，为田家找到一条能活下去的路。
而这条路，只能靠他自己提升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