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馆主。
卫康的声音沉稳，挡在陆远身前。
“你月影武馆，是要在我洪家武馆的地盘上，动我师弟？”
那干瘦的中年男人，月影武馆馆主钱云翔，眼睛微微眯起。
“卫康，你受了伤，就别强撑着了。”
他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
“我今天不是来跟你切磋的，我是来讨个公道。”
“公道？”
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后院传来，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洪震龙行虎步，从人群后方走了出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跳上。
他看也没看钱云翔，径首走到卫康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去歇着。”
“师傅！”卫康还想说什么。
“回去。”洪震的语气不重，却让卫康无法反驳。
卫康只能咬了咬牙，退到一旁。
洪震这才转过头，看向钱云翔，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钱云翔，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喜欢带着一群狗，到处乱吠。”
钱云翔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洪震，你嘴巴放干净点！你徒弟杀了我的人，这笔账怎么算！”
“算？”洪震笑了，笑声里带着一股冷意。
“你那李教头，勾结幽水帮，在码头横行霸道，欺压良善，还想对我徒弟的家人下手。这种人，死有余辜。”
“我徒弟杀他，是替天行道。你今天要是不服，我洪震，接着。”
他往前站了一步，一股狂猛的气势，如同出笼的猛虎，瞬间压向整个月影武馆的队伍。
站在钱云翔身后的几个弟子，被这股气势一冲，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脸上露出惊骇之色。
钱云翔的脸色也变了变，他强行顶住那股压力，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他知道，论单打独斗，自己未必是洪震的对手。
“好，好一个替天行道！”钱云翔怒极反笑。
他目光一扫，看到了人群后一个面容阴冷的青年，那是他的侄子，王寒风。
王寒风冲他微微点了点头。
钱云翔心中大定，他知道，今天这事，不能善了。
“洪震，咱们也别扯这些没用的了。”他话锋一转。
“既然你说你徒弟有理，我徒弟该死，那咱们就按武林规矩来。”
“我月影武馆，向你洪家武馆，发起弟子间的武学交流。”
“生死，不论。”
他指着陆远，一字一句地说道：“只要你们能赢，李教头的事，我月影武馆，绝不再提，一笔勾销。”
“你要是怕了，现在就让你徒弟自断双臂，给我磕头认错，我也不是不能考虑，饶他一命。”
洪震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知道，钱云翔这是在逼他。
“你想怎么比？”
“很简单。”钱云翔的脸上，重新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我听说，我门下那个不成器的弟子卓羽，最近侥幸突破，摸到了月影腿第二境‘踏月’的门槛。”
“水城里，不少人都想开开眼。”
“就让他，来跟你洪家武馆的青年才俊，切磋切磋。”
卓羽！
踏月！
这两个词一出，洪家武馆的弟子们，顿时一片哗然。
“是那个卓羽？听说他才十九岁，就到了第二境！”
“完了，大师兄受了伤，咱们这边，谁能打得过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落在了陆远身上。
整个武馆，除了卫康，只有他，也到了第二境。
洪震沉默了。
他知道，钱云翔是有备而来。
卫康有伤在身，强行出战，胜负难料，甚至可能会毁了根基。
可除了卫康，他还能派谁？
就在这时。
陆远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走到洪震身边，神色平静。
“师傅。”
“这件事，因我而起，就由我来了结。”
洪震看着他，看着他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睛。
他知道，这个弟子一旦做了决定，谁也改变不了。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
“痛快！”钱云翔抚掌大笑。
“既然如此，我看也别挑日子了，择日不如撞日。”
他环视了一圈洪家武馆的院子，脸上带着一丝挑衅。
“我看你这地方就不错，今晚，就在这里，如何？”
他根本不给洪家武馆任何准备和喘息的机会。
“可以。”洪震沉声应下。
他知道，自己己经没了退路。
月影武馆的人，暂时退去，约定了酉时末刻，在此比试。
武馆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师傅，月影腿的第二境，究竟是什么样的？”陆远问道。
洪震将他带到后院，脸色凝重。
“月影腿，最重身法。”
“第一境‘追风’，讲究的是贴地疾行。”
“可到了第二境‘踏月’，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
“‘踏月’，能让武者，短暂地，在空中借力。他的身形，将不再受地面的束缚，可以从任何你想不到的角度，对你发动攻击。”
“更可怕的，是他的劲力。踏月之腿，看似轻柔，实则暗藏螺旋暗劲，穿透力极强，专门破护体真气。”
洪震看着陆远，眼神里满是担忧。
“你的铁砂掌，刚猛有余，灵活不足。碰上这种对手，最是吃亏。”
“弟子明白。”
夜幕，缓缓降临。
洪家武馆的校练场中央，搭起了一座擂台。
周围，点起了十几支火把，将整个院子照得亮如白昼。
月影武馆的人，再次出现。
这一次，他们身后，还跟着不少闻讯赶来看热闹的武林中人。
曹文彬，也悄然出现在了人群中，神情莫测。
钱云翔带着人，走到了擂台下，脸上挂着稳操胜券的笑容。
“洪师傅，时辰差不多了。”
陆远换上了一身黑色劲装，一言不发，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了擂台中央。
他的目光，扫向月影武馆的队伍。
“你的人呢？”
钱云翔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说道：“不急，我那徒儿，正在静心调息，很快就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西边的天际，最后一丝晚霞，也彻底沉了下去。
夜色，越来越浓。
卓羽，依旧没有出现。
“钱馆主！”谢志坚忍不住高声喊道。
“你们到底还打不打！要是怕了，就趁早滚蛋！”
“急什么？”钱云翔身边的一个弟子，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们卓羽师兄，身份何等尊贵，自然要准备周全。不像某些人，阿猫阿狗都能上台。”
洪家武馆的弟子们，顿时群情激愤。
洪震的脸色，也越来越沉。
他抬头，看了一眼东方的天际。
那里，一轮弯月，正悄然探出了山头，洒下清冷的辉光。
他心中一沉。
上当了。
钱云翔这老狐狸，根本不是在准备。
他是在拖延时间！
他在等月亮出来！
“不好！”洪震身边的卫康，也反应了过来，脸色大变。
“师傅，月影腿能借月华之力，在月光下，卓羽的实力，至少能再强三成！”
“陆师弟他”
所有洪家武馆弟子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他们都清楚，陆远的铁砂掌，才刚刚踏入第二境“劲透”。
面对一个同境界，且身法、步法克制他的对手，本就胜算不大。
如今，对方还要借助月光加持。
这一战，几乎己经没了悬念。
“钱云翔！”洪震的声音，如同炸雷。
“让你的人，滚上来！”
“洪师傅，稍安勿躁嘛。”钱云翔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这不，来了。”
他话音刚落。
一道白色的身影，从月影武馆的人群后方，飘然而至。
那是个身穿白衣的青年，面容俊美，神情倨傲。
他没有走上擂台的台阶，而是在距离擂台还有三步远的地方，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
整个人，便如同失去了重量一般，轻飘飘地，飞上了擂台。
他落在陆远对面，悄无声息，仿佛一片羽毛。
月光，恰好洒在他的身上，为他那身白衣，镀上了一层银霜。
他看着陆远，嘴角缓缓勾起。
“就是你杀了李师兄？”
“听说，你也到了第二境？”
“也好。”
“就让你，见识一下。”
他缓缓抬起腿。
“什么，才叫真正的第二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