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
“子羡,有案子了。你和白洁准备一下,等会儿跟着林知盈出任务。”李宁神色严肃。
刚来上班的曹子羡一脸懵逼,我,和她?
“别怪我没照顾你,这事要成了,你们俩可得请我喝酒。”李宁满含深意地说。
白洁立在一旁,闻听此言,当即娇嗔一声:“李哥,你真讨厌。”
李宁怔了一下,她怎么了?
李宁解释:“我是说,这次任务,是林知盈第一次领队。她是道门弟子,潜龙榜上的天骄,一来就做了幼狮堂的佥事。将来要么高升天枢,要么回山清修,那她这佥事的位置,不就得从下面人里提拔么?你们俩机灵点,尽量能让她收入麾下。”
白洁脸上的笑容一僵,原来是这个意思。
二人走出案牍库,迎面便见到一位女子。
她一袭素白劲装,手持长剑,面容清丽,眉宇间却带着一股英气,细看之下,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又有几分傲然的俏。
此人正是幼狮堂佥事,林知盈。
林知盈望向曹子羡,旋即,目光又落在他身后捧着纸笔等记录用具的白洁身上,于是,她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心中啐了一口,呸,人渣,居然让一个弱女子背负行囊。
“启禀大人,案发地在户部侍郎府。后花园里发现一具尸体,是府上的老仆。死前手里紧紧攥着一朵枯萎的花,脸上表情惊恐。”一人前来,禀报消息。
林知盈微微点头,道:“出发”
“林佥事,您可算来了,我府上出了这档子事,实在是……”邱望海声音焦灼。
“劳烦邱大人,先带我们去案发现场。”
“这边请。”
邱望海立刻转身引路,穿过垂花门,绕过游廊,后花园就在眼前。
园子修得精致,假山流水,亭台楼榭一应俱全,此刻园中聚了十几个人,有丫鬟仆役,也有管事模样的,全都神色慌张挤在一处,交头接耳。
“都让开。”邱望海沉声喝道。
人群散开,露出花园深处的一座石亭。
亭中石凳旁,一具尸体侧卧在地。
林知盈走近,蹲下身。
死者是个五十来岁的老仆,身着灰色短褐,右手紧紧攥着什么东西。她伸手掰开死者手指,一朵枯萎的红色花朵落在掌心。
“曼陀罗?”林知盈皱眉,问:“邱大人,他在府上是做什么的?”
“他叫王福,跟了我二十年,是我的得力干将啊,平时主管帐房。”邱望海的神情忧伤。
一名仵作上前,协助检查尸体。
死者面部肌肉僵硬,眼睛瞪得极大,瞳孔放大,翻开死者衣襟,胸口没有伤痕,又检查了脖颈、手腕,都没有勒痕或伤口。
“昨夜戌时,我还见过他,他说要去帐房整理这个月的帐目。今早卯时,丫鬟来后花园打扫,才发现他死在这里。”邱望海补充道。
林知盈站起身,目光落在石亭四周,亭子三面环水,只有一条石板路连接岸边。路面干净,没有打斗痕迹。
“白洁,记录:死者王福,约于昨夜戌时至今晨卯时之间死亡,手持曼陀罗花,面部表情惊恐,身上无外伤。”
白洁飞快地在纸上书写。
“府上的人都在这类吗?”林知盈又问。
“还有我女儿和夫人。她们受了不小的惊吓,我就让她们待在屋里休息了。”邱望海回答。
“先带我去见你女儿,白洁,你跟我去,其他人在这儿录口供。”林知盈说道。
“是。”
“这小女情绪不稳,还请林佥事多包含。”
就在此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是她,一定是她!”一个年轻丫鬟指着不远处的另一个女子,“昨天我看见你鬼鬼祟祟地往后花园去,肯定是你害死了王管事!”
被指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顿时脸色煞白:“你胡说!我、我只是去给夫人送东西……”
“送什么东西要走后花园,你分明是心虚!”
“我没有!”
眼看着两人就要扭打起来,林知盈冷声道:“都住口。”
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一位力士上前,问:“你叫什么?”
“奴婢春儿。”
“你昨天几时看见她去后花园?”
“申时末。”春儿说得斩钉截铁。
“你呢?”
“奴婢秋月,确实是申时末去的后花园,但真的是给夫人送参汤。”秋月忙说。
“送汤为何要走后花园?”
“因为近。”
邱望海闻言,面色难看起来,于是转移话题:“林佥事,此事应该和她们没关系,平日里,她们就喜欢随意攀咬,是我管教不严,让你们见笑了,林佥事,请!”
最后一个字,邱望海咬得极重,象是在催林知盈跟他走。
“曼陀罗,似乎不是这个季节开的。”林知盈向白洁确认,她久居山中修道,对此事不甚了解。
“没错,按理来说,那朵花是被放到他手中的,要么是凶手故意放的,要么是凶手交给他的。”白洁分析。
林知盈见状,眼中流出喜色,如果实在要选部下,她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三人走了片刻,忽的,一阵凄厉的哭喊传来,音源所在,正是邱望海之女,邱婷的闺房。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邱望海加快脚步,推开房门,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蜷缩在床角,浑身发抖,眼睛死死盯着窗外。
“婷儿,婷儿,你怎么了?”邱望海冲进来,想要抱住女儿。
“爹,窗外,窗外有东西在看我!”少女的声音嘶哑,她死死指着窗户,“是花,红色的花,它在对我笑!”
林知盈快步上前,一把拉开窗帘。
窗外空无一人,只有一朵鲜红欲滴的曼陀罗,用一滴神秘液体粘在窗棂上,红得刺眼。
林知盈命白洁守着邱婷,另派遣三位力士,在门外保护,自己则回到后花园听取口供。
至于邱望海,不知为何,不去陪女儿,也一同跟了上来。
“大人,死者出事前的傍晚,有人瞧见白洋在后花园鬼鬼祟祟,象是在等什么。”一位力士禀报。
“白洋是何人?”
“林佥事,他是府里的画师,小女素来喜爱画道,便请他来传授。”邱望海回答。
“大人,我也听说过,白洋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画道能手,特别是在教程生这方面。当初我请他来教我孩子,一个时辰就花了三两银子。”一位力士作证。
“是啊,白洋之画道,在京城也不是什么秘密。”邱望海附和。
“把他叫过来。”
说罢,林知盈发现,曹子羡倚在不远处的回廊柱子上,和两个洒扫的婢女说话调笑,也不知说了什么,逗得那两个小丫头面红耳赤,掩嘴轻笑。
林知盈的目光冷了几分,只当他是处偷闲耍滑,心底的不屑又添了一重。
不多时,白洋走来,眉眼间还留着些被岁月洗淡了的俊朗,像旧了的美人图,可风神没散,步子不疾不徐,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你”林知盈刚开口。
“且慢!”曹子羡走回众人跟前,道:“麻烦邱大人回避一下,然后再把夫人一并请来,可好?”
邱望海闻之,脸色难看至极,但在众人面前,还是点头而去。
“请夫人作甚?”白洁一怔。
“有些事,要当面问。”曹子羡饶有兴致。
此刻,白洋的神色终于慌张起来。
“曹子羡,你只是一个下属,有何资格指挥佥事大人?办案不是儿戏,要搜集线索,整理逻辑,和看卷宗不一样!”一位年轻力士皱眉,神色不悦。
曹子羡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大人”年轻力士复望向林知盈。
“先按他说的做。”林知盈回答。
年轻力士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本想借打压曹子羡,博得林知盈好感,以求一个下属的位置,没成想,自己反倒成了给曹子羡搭台子的了。
邱望海亲自将夫人送来,特地按了按她的骼膊,眸光晦暗不明。
夫人强作镇定,但微微颤斗的指尖,出卖了她的心绪。
见邱望海远去,曹子羡开口:
“你昨夜在后花园,是想与夫人私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