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眼睁睁看着那由七寸锦化形而成的黑影女子——或许该称她为“凶兵之灵”——在诡异群中掀起一场血腥风暴。
她的杀戮高效、残忍,甚至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优雅与愉悦。
那些呆滞的诡异在她面前如同稻草般被轻易收割,黑色的粘液和残肢将周围的地面染得一片狼藉。
更让陈默心头震动的是,这凶兵之灵似乎还远未尽兴。
她那猩红的双瞳之中,燃烧着仿佛永不熄灭的杀戮火焰,扫过周围依旧密密麻麻的诡异群,最终,定格在了那座始终沉默矗立的、巍峨恐怖的洋楼之上。
她舔了舔嘴角(那阴影构成的嘴唇似乎做出了这个动作),露出了一个混合着凶狠与极度危险兴奋的弧度。
仿佛那栋洋楼,才是她真正渴望撕碎的终极猎物。
陈默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心脏猛地一跳!
只见那座洋楼底部,那扇一直紧闭的、仿佛通往地狱的深色巨大木门,此刻竟在没有任何外力作用的情况下,缓缓地、无声地向内打开了一道缝隙!
门后是深邃无边的黑暗,仿佛巨兽张开的嘴巴,散发出比门外浓郁百倍的阴冷、腐朽以及一种……古老的呼唤?
凶兵之灵发出一声低沉而充满战意的嘶鸣,周身黑光汹涌,似乎下一秒就要冲入那道门缝之中。
陈默立刻收敛心神。七寸锦化形虽强,但完全不受控制,让她贸然冲进去后果难料。
而且,他感觉自己与这凶兵之灵之间,还存在着一丝微弱的、源自鬼楼之力的联系,或许能进行有限的引导,但绝不可能如臂指使。
手中空落落的感觉让他有些不适应。
他心念微动,另一柄武器——那柄得自女医师诡异、与他并肩作战许久的手术刀——悄无声息地滑入他的掌心。
自从女医师诡异消散后,这柄手术刀仿佛褪去了某些杂质,与他之间的默契度与日俱增。
它没有七寸锦那般凶戾和灵性,却更加纯粹、锋利,如同他手臂的延伸,操控起来得心应手。
冰冷的刀柄传来熟悉的触感,稍稍平复了他因七寸锦异变而激荡的心绪。
他没有再去试图控制那跃跃欲试的凶兵之灵,也没有丝毫犹豫。
恐怖之主的头颅线索,这第二层试炼的终点,极有可能就在那扇门后。
他迈开脚步,不再理会门外那些依旧呆滞的诡异和躁动的凶兵之灵,径直朝着那道敞开的门缝走去。
就在他跨过门槛,踏入那片深邃黑暗的瞬间,一种奇异的感知掠过心头——这座洋楼,虽然外观是西式风格,但其内部蕴含的某种“古老”气息,其存在的“久远”程度,似乎比他所继承的十凶鬼楼,还要悠久!
而且,抬头望去,门厅内部的穹顶高得不可思议,仿佛直插云霄,远比从外部观测的二楼高度要高出无数倍!空间的扭曲感在这里达到了一个新的巅峰。
然而,还没等他仔细体会这种空间悖论带来的眩晕感,他的目光就被门厅内部的景象牢牢吸住,瞳孔骤然收缩成了针尖!
那不是普通的天花板,而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如同某种生物腹腔内壁般的暗红色肉质穹顶。
而就在这诡异的穹顶之下,密密麻麻地倒吊着无数巨大的、如同蚕茧般的东西!
那些“茧”通体呈现一种半透明的灰白色,材质似皮非皮,似革非革,表面布满了扭曲的、如同血管般的青黑色纹路。
每一个都有两三米长,如同成熟的果实般沉甸甸地垂落下来,几乎要触及地面。
它们微微地、有节奏地搏动着,仿佛内部孕育着某种生命。
透过半透明的茧壁,可以模糊地看到里面蜷缩着的、各种奇形怪状的阴影!有的像人形,有的完全是怪物的轮廓,它们似乎都处于一种沉睡或被封印的状态。
一股混合了孵化、腐败与强大生命力的诡异气息,从这无数倒悬的茧包中弥漫开来,充满了整个门厅空间,令人作呕又毛骨悚然。
这里……简直像是一个培育诡异的温床!或者说,是一个囚禁诡异的巨大牢笼!
陈默感觉自己的脊椎都在发凉。这栋洋楼的恐怖,远超他之前的任何想象!
他的视线艰难地从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倒悬茧海上移开,扫视着这个广阔得不像话的门厅。
门厅的中央,并非空无一物。
那里矗立着一个孤零零的、由某种黑色岩石打磨而成的石台。
石台约一人高,表面光滑如镜。
而就在那石台之上,静静地放置着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面具。
但并非完整的面具,而是一个残片,大约只有四分之一左右。
面具的材质非金非木,呈现出一种暗沉的、仿佛承载了无数岁月的古铜色,边缘是断裂的不规则痕迹。
上面雕刻着极其繁复、古老而扭曲的花纹,那些花纹似乎蕴含着某种难以理解的力量,多看几眼就让人头晕目眩。
最让陈默心头巨震的是,这个残破的面具,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他绝对在哪里见过类似风格、类似气息的东西!是在永昌镇的某个诡域?还是在十凶鬼楼的幻象中?记忆碎片翻滚,却一时无法精准捕捉。
这面具……是谁的?为何只剩下四分之一?又为何被供奉(或者说放置)在这诡异洋楼的核心之地?
它与“恐怖之主”有关吗?还是说,它本身就是“恐怖之主”的一部分?
陈默能清晰地感觉到,当他注视着那残破面具时,体内那股属于十凶鬼楼的力量,产生了明显的、不同于面对其他诡异物的共鸣与悸动。
就连他意识深处那座倒悬的鬼楼虚影,似乎也微微震颤了一下。
这里,就是这第二层“惊悚之巷”的终点。
而这四分之一的残破面具,就是他要寻找的……关键之物!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与疑惑,握紧了手中的手术刀,迈步朝着中央那座石台走去。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有天花板上那无数倒悬的茧包,还在无声地、规律地搏动着,如同无数颗沉睡的心脏。
他知道,取下这面具,或许就意味着通关,但也极有可能…会惊醒这满堂的“住客”,引发难以预料的恐怖后果。
但他没有选择。
他的脚步,踏在冰冷的地面上,在这片死寂与孕育着无限恐怖的空间里,发出孤独而坚定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