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逸站在矿洞口，风从里面吹出，带着湿气与泥土的气息。他没有动，只是静静望着027。027靠在墙边喘息，双手颤抖，却仍紧紧抱着锤子不放。
他觉得不对劲。
有退路是好事，可人一旦慌了神，再安全的安排也形同虚设。刚才挖掘最后一段通道时，028差点踩中陷阱，幸亏029及时拉了他一把。还有一次，017吃了路上捡来的果子，疼得在地上打滚。这种事不能再发生。
他转身朝生活区走去。脚底碾过碎石，发出沙沙的轻响。火坑旁挂着一张兽皮地图，上面勾勒着山谷轮廓和几条蜿蜒的路线。他蹲下身，从灰烬里拾起一根烧焦的木棍，在兽皮边缘写下第一行字。
写得很慢。
“每天必须派出幽影斥候侦察情况，不得中断。”
他想起昨天凌晨s-02传回的画面——谷口外出现火光，三个身影手持奇特的金属杆缓缓靠近。若非提前察觉，等他们深入山谷，就来不及应对了。
第二条很快落笔。
“所有物资按重要性分类存放，战略物资严禁擅自挪动。”
上回暴雨引发山洪，冲走了近半黑铁矿，后来才在沟渠中找回。如今每一块矿石都要登记在册，谁取谁还，绝不允许混乱。
第三条写得最用力，炭迹几乎划破兽皮。
“每位工兵连续作业不得超过四小时，必须轮班休息。”
027手抖的模样还在眼前。不是不愿干，而是身体已到极限。硬撑只会出错，会受伤，甚至送命。他不能再让这样的事情重演。
第四条他略作思索。
“不认识的植物和果实一律禁止食用，违者关禁闭三天。”
017中毒后，他通过群体链接感受到了那阵剧痛。虽不致命，却消耗了药品，也延误了任务进度。这类错误必须杜绝。
第五条写得最快。
“遭遇敌人时，无论任务进行到哪一步，立即撤回并拉响警报。”
此前了望台发现一支装备整齐的队伍，无人敢动，都在等待指令。没有命令，就没有行动。倘若对方真的进攻，整个据点将顷刻覆灭。
五条写完，天色已然全黑。火坑中仅余几点暗红余烬，他并未添柴。他叫来028、029和刚结束轮休的030。
三人站成一排，低头肃立。
段逸指向第一条，一字一句地念出内容。随后做出动作：右手抬起，遥指远方，再收回胸前握拳——这是“派出侦察”的手势。
他又指向第二条，双手比划分开放置的动作，接着摆手示意禁止触碰——意为“分类存放”与“不得擅动”。
第三条，他轻拍左肩三次——代表“轮班休息”。
第四条，他假装吃下什么东西，随即捂住腹部倒地翻滚——表示“误食会导致剧痛”。
第五条，双臂交叉于胸前，迅速后退三步——即“遇敌即撤”。
他让三人跟着模仿。
一遍不行，再来一遍。
028拍肩出错，被罚重复十次；029后退迟缓，加练五遍；030学得最快，完整完成整套动作后，获准坐下休息十分钟，披风里垫上了块干苔藓。其他人只能眼睁睁看着。
训练持续至深夜。
天气愈发寒冷，工兵们的耳朵冻得发紫，动作也开始僵硬。段逸没有叫停。他知道，这些动作必须成为本能，否则关键时刻依旧会犹豫。
他换了方式。
取出一颗黄浆果，让017当众吃下。紧接着，他通过群体链接，将当初那阵剧痛原样传递给所有人。疼痛 лnшь持续三秒，但每个人都猛地一颤，仿佛亲历其痛。
演练结束后，让030单独复现一遍。完成后，030又得到一块干苔藓垫进披风。其余人看在眼里，眼神明显多了几分专注。
第二天清晨，他组织了一次假警报。
在谷口点燃湿草，浓烟升腾而起——这是敌袭信号。
028第一个反应，双臂交叉迅速后退；029紧随其后；030慢了两秒，名字被记下，多值一小时岗。
又演练两次。
到第四次，烟雾刚起，三人已迅速撤离到位。028顺手敲响了悬挂在洞口的骨铃。
段逸微微点头。
他知道他们不懂什么是纪律，也不明白为何要这么做。但他们已经开始做正确的事。
他回到火坑边，拿起那张兽皮地图。五条规则已被反复描画，字迹漆黑清晰。他用手指逐一抚过，确认没有模糊。
抬头望去，027仍在洞口站岗，姿势未变。其他人轮流值守，半小时一换。有人发现墙上发光的苔藓松脱，没有擅自处理，而是先做标记，再去汇报。
段逸闭眼，接入群体链接。
状态正常。
体力稳定。
无人误食。
警戒反应速度提升了百分之三十七。
他睁开眼，用炭笔在兽皮背面写下：“行为训练初步成功，可进入下一阶段。”
就在此时，029快步走来，站定，双臂交叉于胸前，后退一步。
段逸问：“怎么了？”
029抬起手指向北坡，喉咙里发出短促的咕噜声。
那是幽影斥候的紧急暗号。
段逸起身，望向北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