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只鸡,花掉半个月肉票,沉一凝心疼,“你可真是建国以来,第一孝顺女婿。半只鸡就够了,后面吃白菜炖豆腐,不加肉片,你可别抱怨。”
虽然季中临的工资足够他们一个月天天吃肉,但沉一凝就想攒钱,不知道攒钱干什么,可能是想有朝一日买汽车吧。
季中临说:“今天梁老师来,丁广生也来,做点好的。”
“丁广生来干什么?”
季中临说:“补课啊,老丁学得还不如我。”
沉一凝的表情象是听到狸猫换太子的惊天大秘密,满脸不信:“你这么好心,叫丁广生一起来上课?丁广生有这么上进?”
“我叫他来的主要目的,”季中临凑近她耳边,低声说,“衬托我。有了陪衬,梁老师才会知道我到底有多么英明神武,智力超群,你一会儿等着看吧。”
沉一凝:“……”
过了一会儿,神清气爽的丁广生来了,季中临开的门。
丁广生一进屋,讶然发现梁铭章也在,“梁老师,您也来小季家吃鸡?”
比起季中临,梁铭章更烦丁广生,他不咸不淡道:“我来给他补课。”
“啊?”丁广生装模作样的环视屋子,笑道,“我没听错吧,小季要补课?这还是他家吗,我是不是走错门,来国子监了。”
季中临一本正经道:“丁广生,你注意说话语气,在梁老师面前,禁止插科打诨,装疯卖傻,虽然你看着象个大傻子,也不能真让人把你当傻子对待。”
“正好梁老师给我补课,你顺道也跟着听听,保持勤学好问的优良作风,为祖国繁荣富强事业添砖加瓦。”
丁广生懵逼,“我日”忍了忍,“承蒙梁老师厚爱,那我多喝两碗知识的鸡汤。”
吃完饭,卧室的书桌留给三个男人上课,沉一凝端着英语和数学书,在餐桌上学习。
卧室门开着,时不时传来丁广生和季中临的叫声。
丁广生:“梁老师,您慢点说,这啥意思?”
季中临:“老师,这题我会,多简单啊。老丁,不是我说你,是不是鸡汤喝多糊住脑子了,这题的意思就是,你和一只猫一起跳楼,假设没有风,你俩同时落地嗝屁。”
“不能吧。”丁广生怀疑,“猫不是有九条命吗?我奶可是跟我说过,当猫养到九年,它就会长出一条尾巴,每九年长一条,一直会长九条,有了九条尾巴的猫,再过九年,就能变成人。”
梁铭章:“闭嘴,这在上物理课,你收起封建迷信那一套。”
季中临:“丁广生,我真服了你,当年扫除一切牛鬼蛇神的时候,怎么没把你给端了。梁老师,咱别管他,您接着讲,我现在对知识的渴求比婴儿渴求母乳还来得着急。”
沉一凝抿紧嘴唇表情严肃地绷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绷住,握着铅笔闷笑。论歪门邪道,谁也赶不上她家伟光正的混蛋玩意儿。
她似乎能看到他说话的样子,爽朗干净,眉眼间飞扬肆无忌惮的朝气,像麻雀在树梢蹦跶,和煦欢快。
向阳而生。
四月中旬,春光明媚的日子,沉一凝和季玲玲踏进高中的考场,同一天,季中临也参加了理论知识考核。
女生们条件反射性地有些紧张,季中临稀松平常。不是他学得有多好,而是他一贯的尽力之后,结果看命。
命紧不紧张不知道,反正他不紧张。
十五名飞行员上午参加考试,下午就出成绩了,准确的说,在考试结束后的一个小时,阅卷已经完成。
100分的题,季中临考了49分。
意料之中没有及格,因为发下卷子一看,会的着实不多。
但是,全靠同行衬托,竟然名列第一。
丁广生也不差,凭借32分的低分,夺得第四名的好成绩。
十天后,沉一凝和季玲玲的考试成绩也出来了,两人去高中看张贴的成绩单。
离部队大院最近的就一所高中,考哪所高中就去那里报名,高中自己命题考试。
三百多人一起参加考试,季玲玲考了第九名,沉一凝考了四十二名,但数理化全满分,尤其数学,是唯一一个满分的考生。
英语考得最差,100分的试题只考了61,比季玲玲差30分,这门功课靠积累,短时间无法大幅度提高成绩。
高中按成绩录取前220名,两人被录取铁板钉钉。
沉一凝回初中学校,把自己的数学成绩告诉苏同文。
苏老师又开心又不满足:“一凝,高中老师水平也就那样,你每个周末还来我家,我给你讲微积分,讲复变函数,讲线性代数,给你打开一扇全新的大门。”
“谢——谢——老——师。”沉一凝嘴上感谢,心里哭,她还以为上高中,能彻底摆脱苏同文了呢,没想到越陷越深。
下午去剧院排演,再有两天,《玩偶之家》又要公演了,这回不象上回那么紧张。
到剧院门口,正好碰上苏兰桥。
他停下自行车,兴冲冲地从挎包里掏出一张报纸,“原来你报名了啊,我之前还想问你报没报,怕你没报,不好意思问。”
“报名?”沉一凝顺着苏兰桥手指的方向看报纸,上面是电影学院发布的全国考生名单,按姓氏拼音排序,她的名字正好在苏兰桥上面,单位:宁城空军附属中学学生,推荐人那一栏赫然写着:梁铭章。
沉一凝怔住,没想到梁铭章瞒着她把推荐信寄到了电影学院。
之前一直纠结要不要对梁铭章开口再提这事,也纠结到底要不要去首都念大学,因为定不下来,所以没再提。拖到报名截止,也就放弃了,安安心心读高中,毕业当老师。
报纸上“沉一凝”三个字象一团火在心里熊熊燃烧。
烧的全身血液沸腾。
首都电影学院,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耳边传来苏兰桥兴奋的声音,“五月份参加考试,六月份公布录取结果,九月份开学,一凝,我相信我们一定能考上大学。”
沉一凝的手指紧紧攥住衣角,她真的能去吗,季中临反对怎么办,其实也不一定能考上,可不试一下,隐隐感觉悔恨终生。
苏兰桥还在说他知道的事情,“我听说大学里学表演,不仅学演戏,还要学发音,纠正体型,训练舞台技巧,系统学习艺术理论”
“一凝,你向往吗?”
沉一凝缓缓转头,澄澈的眼睛望着苏兰桥,连连点头,“那将是梦想开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