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到沉一凝放学时间,季中临打算亲自下厨烧一顿饭,他不是什么谦虚性格,会的要在外人面前显摆,不会的也不懂藏拙,打生下来不知“丢脸”两个字怎么写。
撸起袖子进厨房,看了看锅碗瓢盆,摸了摸菜刀,拎起白菜掂了掂分量,象是检查宿舍卫生的指导员……
算了,不会做饭还是别为难自己。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他快速下楼,跨上自行车去食堂打饭,一荤两素三个馒头,回到楼下时,沉一凝挎着书包也刚好到。
季中临两腿撑地,刹停自行车,吹了声口哨,“呦,沉同学,学习文化知识回来了。实现祖国四个现代化还得靠你们这帮好学分子。”
沉一凝抬头望了望天,“呦,季中校,这么勤快还去打饭,实现祖国四个现代化,还得靠你们这帮伺候好学分子的好战分子。”
季中临长腿一甩,从自行车上下来,锁好车,提着饭菜,也抬头望了望,大雪初晴,天空湛蓝,“你刚才看什么呢?”
“看世界第九大奇迹——太阳打西边出来。”
两人并肩往楼里走,靠得近,时不时碰下手臂,再分开,互望一眼,别过头,上了楼,再偷瞄一眼。
黏黏糊糊的拉丝,蜂蜜洒进日子里。
有些事情变得不一样,很不一样,但没人细琢磨。
季中临就觉得,小别胜新婚,一点没错。
吃完饭,沉一凝要去宁城大剧院排演话剧,季中临说:“太远了,我去开我爸的车,这阵子他在首都开会,不用车。”
季国明、方玉山、丁振华受孙立伟叛逃牵连,正在首都做深刻的自我检讨,保证严格治军,加强军队爱国忠诚教育。
车子行驶在空旷的路上,俩人吵吵闹闹,打情骂俏,没别人打扰,小小方寸之间,享一份安乐自在。
沉一凝问:“咱们能不能买辆车,想开随时开,我也想学开车。”
“车是个好东西啊。”季中临也盼着拥有一辆自己的车,“但实话跟你说,我都不知道去哪儿买车,见过自行车票,没见过汽车票。”
“部队司令配车,有些厂里也配车,我听我妈说,以前他们杨家公馆后院停三辆车。但这年头,自己买车的没听说过。汽车厂也不卖给个人。”
沉一凝想了想,说:“会不会有一天,满大街都是车,想买车,有钱就能买。”
“这不是美国吗?”季中临打方向盘拐弯,“我还没出生,我二舅带着我姥爷姥姥去了美国定居,72年中美建交后,他们回来过一趟,那家伙,看他们带回来的照片,美国人好象活在另外一个世界。”
沉一凝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美国是什么样,几个月前,她甚至想不到能坐上汽车。
到大剧院门口,季中临停好车,两人从车上下来。
沉一凝熟门熟路的带他去排练室。
今天只有部分演员在,三幕剧,只排演第一幕。
沉一凝和季中临进去,大家看到陌生的小伙子都有些意外,七八双眼睛从头到尾的扫视季中临。
饰演林丹太太的许红梅嘴快,“小沉,这位是谁啊?”
沉一凝取下背包让季中临拿着,有些害羞的介绍:“他是我爱人,姓季,季节的季,今天正好有空送我过来。”
“你都结婚啦!”道具组小王深感吃惊,这年头,漂亮的女同志身边都已经有漂亮的男同志。
苏兰桥向季中临点头致意,他身边的姜海英小声问:“你认识他?”
“恩,之前他送小沉来过咱们家借书。”
季中临挺自来熟,“感谢大家对我媳妇的照顾,都忙吧,不用管我,我就是司机兼看包的。”
说罢,自顾自找了把椅子坐下,抱着沉一凝的包,翘着二郎腿,观看她表演。
这次排演的戏,发生在娜拉和海尔茂决裂之前,这时候海尔茂生病痊愈,两人还是恩爱夫妻。
台上,娜拉哼着小曲,满载而归,身后跟着扛圣诞树的脚夫。她欢快地掏出杏仁饼干,迫不及待地品尝了两块。
吃的眉飞色舞,脸颊因为一口吃太多,鼓鼓地,象刚出锅的小笼包。
季中临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想起沉一凝第一次在派出所值班室吃巧克力,本来哭的眼泪汪汪,吃完立马不哭了。
丈夫海尔茂在书房里听到娜拉的歌声,调侃道:“我的小云雀又在唱歌了。”
季中临眉头一皱:p。
娜拉向海尔茂展示她为家人准备的圣诞礼物,三个孩子和两个佣人都有份,但轮到自己时,她尤豫了一下,说:“如果可以的话,你就给我钱吧,我喜欢什么自己去买。”
海尔茂笑道:“我还不了解你吗?我的小松鼠,你拿了钱就会乱花。”
季中临嘴一歪:np。
娜拉反驳说:“我花钱能省则省。”
海尔茂无奈地摇了摇头,抽出几张纸币,“拿去吧,我的娜拉,我对你的爱毫无保留。”
季中临鼻孔出气:wrnp。
娜拉很高兴,含情脉脉地与海尔茂对视,仿佛眼睛里只有他。
季中临:真他妈邻居炖花椒——麻了隔壁。
下次他不来了,p。
沉一凝在台上排演了第一幕四场戏,季中临在台下也没闲着,内心戏唱足180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