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方玉山不能拍板，他派人通知季国明和丁振华中午先别吃饭，开个短会。
一头雾水的丁振华到时间去司令办公室开会，敲门进去，方玉山和季国明坐沙发上，目光直直地看他。
季国明招呼他坐下，一上来就说：“老丁啊，我听说你认了个干闺女。”
原来是这事，丁振华懂识人看相，他见季国明神色复杂，怀疑这事没季中临说的那么简单，拿不准季国明的态度，便不能一口咬死认了干闺女。
斟酌一番后，这个老兵油子不紧不慢地说：“那孩子真不错，大大方方的，我家那口子就稀罕闺女，这不无能为力嘛，打算认个现成的。
“但是我也跟我家婆娘说，不要着急，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不论做什么事，不懂得那件事的情形，它的性质,它和它以外的事情的关联，就不知道那件事的规律，就不知道如何去做，就不能做好那件事。”
“我们研究在各个历史阶段……”
方玉山出言打断他，“行了，老丁，这些话留着回家跟你那口子好好说说。”
“你看看这是不是你签的字？”季国明把认亲证明信递给丁振华。
丁振华从口袋掏出眼镜戴上，逐字逐句的看，越看眼睛瞪得越大，“我啥时候签了这个？这啥玩意？”
方玉山与季国明对视一眼，双双笑起来，季国明拍了拍丁振华的肩膀，说：“老丁啊，我先代我家混小子向你道个歉，这不着四六的家伙，连老同志都坑，真是皮痒欠揍。”
丁振华一琢磨，就知道是那天喝多上了季中临和丁广生的当，不过他不明白，“老季，咋地，这干女儿我不能认？我们两口子可是打心眼里喜欢这孩子。”
“而且她还是中临对象，中临跟广生关系又好，我都当自己孩子看待。”
季国明说：“能认，怎么不能认，我替中临对象谢谢你的好意。情况我已经了解清楚，老丁，你忙，不眈误你吃饭。”
“行，那你们聊。”丁振华起身出门，打算回家磨菜刀，解剖了丁广生，看看这小子肠子里到底藏多少屎，连自家老子都骗。
丁振华走后，方玉山问：“接下来怎么办？老丁认了干亲，沉一凝又没有父母，干爹干妈成最亲的人，这下子，根正，苗红，名正，言顺。”
季国明捏着那张认亲证明信，看了又看，随后扔到茶几上，“狗爬字，真难看。”
“字丑，挡不住小伙子长得好，被人赖上，甩不开。”方玉山说，“这次结婚申请没有理由拒绝了，你什么意思，批还是不批？”
季国明思索良久，说：“国家提倡晚婚晚育，沉一凝还不到二十。咱们当兵的，时刻响应国家号召，你就跟季中临说，沉一凝年龄太小了，过两年等她大一些，再提交申请。”
“你们真是父子，一个比一个心眼子多。”方玉山发愁，“中临这下势必恨上我了，保不齐还以为我为了佩云才故意难为他。”
“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我不能由着季中临胡来。”季国明看一眼窗外，入冬了，一天比一天凉，冬天过去春天还会来，人心凉了，捂不热。
“我还要考虑文慧的感受，儿子不顾他妈愿不愿意难不难受，我不能不顾。”
方玉山笑道：“这是不是就叫谁的老婆谁心疼？你心疼文慧，中临护着他那个小对象。说这么多，我都想见见沉一凝了。”
季国明无奈地叹息，“不管怎么处理这件事，没有一个赢家。”
“咚咚咚”，有人敲门。
季国明应道：“进来。”
来人是政治宣传部的林指导，手里拿着一份文档夹，一进门连声道：“司令，虎父无犬子啊。中临下乡地的派出所寄来一封机要感谢信，感谢中临在一次抓捕人贩子行动中的鼎力相助。”
“还有这事？”季国明接过文档夹，打开，取出里面的信件，逐字逐句的看：
致宁城空军第三基地：
季中临同志在我所抓捕贩卖人口嫌疑犯的行动中，英勇机智，协助民警破获嫌疑犯藏匿地点，面对歹徒的顽抗，在其同伴沉一凝同志协助下，一举制服犯罪嫌疑人。
特此，云县派出所发来诚挚的感谢。
季国明看完大受震撼，没想到季中临和沉一凝还有这样的经历。
林指导说：“收到感谢信，我立即去找中临，打算当面表扬他，结果他去宁城大学上课去了，学习劲头相当积极。”
学习是不可能积极，买营养品很积极。
季中临抓紧中午的空档，跑供销社买了两桶麦乳精，几袋子小孩喝的全脂奶粉，肉罐头、钙奶饼干，偷了一张杨文慧的特殊供应券，买了一盒阿胶。
饭来不及吃，又去招待所给沉一凝送。
沉一凝打开门，见他提着大包小包，惊讶道：“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快进来。”
季中临进屋放下东西就走，“我赶着去上课。”他又掏出一卷大团结放桌上，“吃完自己去供销社买，别不舍得吃。”
“为什么要吃这些？”沉一凝扫了一眼，全是高级营养品，有些只听过没见过。
季中临心思一转，说：“检查结果出来了，没啥问题，轻微营养不良。这些东西都是我妈给你买的，托我带给你。”
“是吗？”沉一凝不太信。
“骗你干什么，我从来不撒谎。”
沉一凝信了。
“我妈其实挺关心你的。”他又加一句。
沉一凝感激道：“替我谢谢你妈。”
季中临出门前，想起一件事，“我又把结婚申请提交上去了，但是我预感，我爸还是不同意，你先有个心理准备，见招拆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