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光声音挺稳：“师娘，您和师傅当年咋待我的，我都记着。师傅走了，我替他照顾你和晓雨，天经地义。”
她尤豫了下，低声问：“杨光，你说……我闺女咋样？”
“好啊！”杨光笑，“单纯、善良、上进，大学生，将来肯定有大出息。”
话音刚落，旁边正蹲在工具箱边嗑瓜子的老四，“噗”一声把瓜子壳喷地上了，瞪着眼翻白眼：“啥？单纯？她要是单纯，我这满身泥巴就都是圣光了！那姑娘，眼珠子转得比计算器还快！”
杨光一记眼神劈过去，立马压低声音：“师娘您别急，我自己骑车回去，不用送。”
“好，好，你快点来。”
走之前，杨光回头又叮嘱一句：“别乱说晓雨的闲话，小姑娘家家，名声要紧。”
老四乐了，嗓门儿一亮：“哎哟，我还用败坏她？她天天跟蔡云峰那渣男混一块儿，连公司楼下奶茶店小妹都知道她干啥去了！”
“蔡云峰不是东西，她能好到哪去？”
这话，杨光自然听不见了。
他正踩着油门往宋家赶，车窗半开，风吹得后颈发凉。
宋晓雨刚从房间出来，看见客厅坐着的不是老妈，是杨光，脚步一停，愣了三秒。
“哥……我妈呢？”她嗓音有点哑。
从她卧室到客厅这十来步，杨光看出来了，这姑娘，魂儿都丢了。
“你妈出去办事了。”他压着情绪笑，“你不是在赢家上班吗？那可是大厂，你这才上几天班，就躲家里晒太阳？”
宋晓雨扯了下嘴角：“是你……我妈叫你回来的吧？”
杨光沉默两秒，点了点头。
“她怕你一个人想不开，让我来看看你。”他坐下，声音放软，“晓雨，有事别憋着，跟哥说。”
她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哥，你帮我们家已经够多了……我不能再拖你下水。”
“这话不对。”杨光抬头，“你是师傅的女儿，我从小在你家饭桌上长大，你饿着，我不能撑着；你哭，我不能笑。”
她突然抬头，眼睛红得象刚哭完：“那你……有十万块吗？”
杨光猛地一愣。
他兜里那点钱，早几年全填了师傅的债，晓雨的学费、生活费，全是他的血汗换来的。十万？他连零头都凑不出来。
“没有。”他深吸一口气，“但我能想办法。”
宋晓雨嗓子像被砂纸磨过：“前两天，蔡云峰安排我，去谈苏向东的单子。”
“他说这单子关系到公司年度重点，给我十万块，让我买新衣服、配包包、学礼仪，说这是‘形象投资’。”
“结果……苏向东没谈成。蔡云峰直接翻脸，要我还钱。”
她喉咙一哽，眼前又浮现出那天的画面，苏向东躺在酒店沙发上，嘴里说着“你真可爱”，转身就拎着包走人，连句解释都没留。
杨光拳头捏得咯吱响。
“我懂了。”他咬牙，“蔡云峰根本没安好心。”
“他压根不是让你去谈生意，是让你当诱饵！”
“苏向东是什么人？全市最会撩客户、最会玩心眼的销售王牌，多少女销售栽在他手里，他玩完就甩！蔡云峰拿你当靶子，就想钓大鱼！”
他猛地站起身，声音低得象炸雷：
“要不是你没成功，现在你……怕是连骨灰都被人当成笑话了。”
宋晓雨低头盯着脚尖，一言不发。
杨光凑近点，声音放软：“晓雨，把苏向东的号码给我，我帮你想想辙。”
她没抬眼，只是从包里摸出手机，递了过去。
杨光拍了拍她肩膀：“实在不行，我借也得借给你凑齐。别慌，天塌不下，路总能走通。”
宋晓雨轻“恩”了一声，心里却象压了块石头，杨光自己都饿着肚子，哪来钱帮她？
十万块，不是小数目。
要还，只能找蔡云峰，或者苏向东。
找蔡云峰？那跟送羊入虎口没区别。他肯定会拿这笔钱当把柄，逼她低头、陪笑、做那些她恶心透了的事。
想到这，宋晓雨的视线又飘向苏向东的名字。
比起蔡云峰，苏向东至少不拿捏她。他占了便宜，可没逼她、没威胁她，连句重话都没有。
怪就怪在，这人越不提，她越觉得，好象自己被他轻轻抱了一下，反而没那么屈辱。
……
苏向东搂着关雎尔，两个人靠在沙发里，说了一堆掏心窝子的话。
聊着聊着，两小时悄无声息溜走。
苏向东不藏私，一句一句教她怎么做人、怎么处事，关雎尔听得好认真，小脸儿红扑扑的，象个偷吃了糖的孩子，不住点头。
苏向东笑得眼睛弯弯：“咱关关真上进，乖得让我都想夸两句。”
他伸手一捞，把人圈进怀里。
关雎尔缩着脖子，像只刚被顺毛的小猫，一动不敢动，心跳快得要蹦出来。
她本来还以为，东哥找她是谈正事，升职、项目、合同……哪成想，他一进房间就抱住她，话没说两句，全变成了甜言蜜语。
直到现在，她还有点懵：这……这算哪门子“重要事情”？
苏向东低头看她，手指轻柔地绕着她的发梢：“怎么不说话？傻了？”
关雎尔鼓起嘴，声音小得跟蚊子嗡：“东哥，你欺负人。”
他一愣，随即大笑：“咱俩可是正经男女朋友，我欺负你，那不是天经地义？换别人，我连碰都不想碰。”
她一怔，细细一品，对啊，东哥怎么不欺负别人？偏偏只对她动手动脚？不是喜欢她，还能为啥？
心口那点憋屈，忽然象被春风一吹，化了。
原来……他是真喜欢她。
她抬起头，眼睛亮亮的：“东哥，你真好。”
苏向东一懵：“啊？”
他差点脱口而出：你是不是没听懂我在胡扯？
可看着她那张傻乎乎却甜得发慌的脸，他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他知道她在自欺欺人。
可她甘之如饴。
这傻姑娘，谁忍心戳破？
他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温温的，像春天的阳光。
“你是我女朋友，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恩嗯。”她埋进他胸口，笑得象个刚偷到鱼的猫，连脚趾头都泛着甜。
她蹭了蹭，更往他怀里钻。
苏向东笑着收紧手臂，把她抱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