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爷,又见面了。”沈玉城笑着拱手行礼。
“嗯?沈爷您来了?过来坐。您来看看,这小说话本写的极好。”郑霸先连连抬手招呼。
沈玉城走到郑霸先身旁落座,后者立马将小说话本推给了沈玉城。
“您看看,极好看。可惜就这一回目,真不知道底下要怎么讲。”郑霸先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说道。
这小说话本,他看了不下五回,每每读过,都令人身临其境。
“我读过了。”沈玉城淡淡笑着推了回去。
“是吗?你觉得这武松如何?”郑霸先盘起了腿,跟沈玉城简单聊了几句小说话本的剧情。
沈玉城拿出一袋子坚果,放在了桌子上。
“上回得了郑爷一整只酱鹅,我也送郑爷点吃食。”沈玉城淡淡笑道。
“进山里寻的,也不花钱。”沈玉城淡淡笑道。
郑霸先打开口袋一看,也不再推辞,爽朗道:“沈爷有心,那我就收下了。这一袋子坚果可不便宜,沈爷您大气。”
郑霸先想着,吕琏往他这介绍了一大堆狐朋狗友,也就沈玉城懂礼数。
上回他让人偷偷给沈玉城塞了一只酱鹅,没想到沈玉城这么快就来了回礼。
这时,一汉子走上前来。
“郑爷,我有个同乡丢了个孩子,寻了几日没寻着,想请您帮忙打听一二。这是孝敬钱。”汉子说着,放了二十来个铜板在桌上。
郑霸先看着几个陈旧的铜板,叹息一声。
他在地头上看着风光,什么诨名那都是弟兄们抬举。
他就一地头蛇,手头弟兄看着不少,可实打实死心塌地跟着他的,就十多号人。
而且,他也不打打杀杀,更非神通广大。这些年攒了些本钱,开了间茶肆,也就混口饭吃而已。
那些人牙子,别说拐卖人口,就是害人性命,也是常有的事儿。
若是没有足够的银钱,不可能把人从人牙子手里要回来。
跟那些人渣扯上任何关系,百害而无一利。
“多半又是冯耳朵那群畜生干的,我跟冯耳朵认识,但不熟,说不上话。
这样,你让你同乡凑点银子,我再去找冯耳朵把孩子赎回来。
或者我告诉你同乡冯耳朵的窝子在哪,你同乡自己去要人。不过,这样多半要不回来。”
郑霸先思索片刻后,沉声说道。
“行,那我就这样回我同乡的话,郑爷您费心了。”
汉子说完,转身就走。
“慢着。”郑霸先喊了一声,“钱拿回去,我不挣这份钱。”
郑霸先是二道贩子起家,可什么钱该挣,什么钱不该挣,他心里有杆秤。
“别磨叽,拿走就是了。”
“好,多谢郑爷了。”
沈玉城在一旁听着,郑霸先在他心中的印象,又拔高了一截。
“郑爷仁义。”沈玉城夸了一句。
“沈爷您过奖,我要是真仁义,这会儿就该拿着银子去找冯耳朵赎人了。做人做事,也该考虑力所能及不是?”郑霸先淡淡一笑。
郑霸先确实活得明白。
“那冯耳朵是什么人?”沈玉城随口问了一嘴。
“一个人牙子,早些年还偷偷摸摸,不怎么对本地人下手。近来是愈发的猖獗,完全不讲他们的行规,真是该死。这些狗杂碎,迟早遭雷劈,不得好死。”郑霸先愤懑的骂了一句。
就冲着郑霸先这番话,沈玉城就觉得他三观很正,值得深交。
沈玉城忽然想到了杨家丢了两个小孩。
本来他不打算管,可现在听郑霸先说了起来,是不是可以去查探一番?
“郑爷知道冯耳朵的窝子在哪?”沈玉城问道。
见郑霸先疑惑,沈玉城又解释道:“村里刚丢了两个孩子,我过去看看,找不到也就算了。”
郑霸先当即说道:“既然是沈爷的事儿,我使些银子,找个能在冯耳朵那说得上话的,尽量把人要回来。”
人与人的待遇还是不同的,郑霸先高看沈玉城一眼,觉得这年轻小伙合他眼缘。
所以这事儿也不是不能办,只是他不敢打包票。
“小事何须劳烦郑爷走动关系?您告诉我冯耳朵的窝子在哪足矣,我也只是顺带看一眼。”沈玉城说道。
又不是自家孩子,欠人人情犯不着。
“你出了门往北走,到了葫芦巷进去,一直到头,然后左拐,过两个街口,那有间挂羊头的肉铺。”郑霸先说道。
“多谢,我先去看看。”沈玉城立马起身。
下了楼,王大柱正坐在茶桌上,全神贯注的听着说书。
见沈玉城下楼,立马起身跟出了大门。
“柱子哥,打听到了一个人牙子的窝点,打算过去看看什么情况。”沈玉城说道。
“我跟你去。”也没多想,直接应下。
两人进了葫芦巷,走到了头,又往左拐过,穿过两个街口,很快就瞧见了那挂羊头的肉铺。
门外只挂了个羊头,案板上还积着雪,除此之外空空如也。
这地方看似一间肉铺,实则就是人牙子的窝点。
沈玉城推开了虚掩着的屋门,进了大堂。
里面有十来个人,围了两桌正在耍钱,一片乌烟瘴气。
才一进屋,沈玉城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吕琏正围在一桌桌子上,面红耳赤的喊着,看起来输了不少。
这傢伙,从镇上赌到城里来了。
“两位瞧着面生,头一回来?玩点什么?”一小厮见了沈玉城两人,赶忙上前来招呼。
“不耍钱,来买两只猪仔。”沈玉城沉声道。
听到这话,那小厮神情顿时变得狡黠起来,仔仔细细打量了沈玉城一番。
“我这羊肉铺子,你来买猪仔?”小厮皱着一边眉头疑问道。
“真要来买羊肉,也不来你们这儿。城里卖猪仔的,不止冯耳朵一个。你们不老子这桩生意,老子换个去处。”
沈玉城说完,转身就要走。
听到沈玉城直接喊出了他们老大的诨名,这小厮赶忙叫住了两人。
“哎,留步,跟我来。”
小厮带着两人,掀开油布帐子,穿过了冰凉的里屋,又过了院子,来到一间屋门外等候。
“等着。”
小厮进了门,不久后又出来,把沈玉城和王大柱带了进去。
里面坐着两人,一人拿着算盘,坐在一张案台前算账,另外一人躺在火炉旁打盹儿。
又等了片刻,一名长着一双硕大招风耳,肥头圆脑的中年汉子,拎着焙篮走了进来。
冯耳朵坐在那算账男人侧面,焙篮放在脚边,脱了鞋子烤了起来。
“赊银子的?”冯耳朵随意打量了两人一眼,便出言问道。
“冯爷,这俩人说是要买猪仔。”小厮弯着腰站在冯耳朵身旁,恭恭敬敬的说道。
“哦,买猪仔吃肉,还是当种猪啊?”冯耳朵一边整理桌面,一边随口问道。
这是他们的行话,吃肉的意思是,买了人回去或是为奴为仆,或是当二道贩子,转手卖他人赚差价。
当种猪就是买回去当媳妇儿养着之类的。
“我只管买,你只管卖。你开个价,合适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沈玉城也不太理解,沉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