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下河村,已经是晚上八点后了。
还没到家门口,沈玉城就听见了骂街的声音。
“小娘子,你们家姓沈的,这么晚还没回,铁定是去镇里耍钱吃酒去了。
你们家一口吃的都没了吧?你跟我上家去,我给你整一块烧肘子,再来两壶好酒,咱熟络熟络啊。
我可告诉你,姓沈的真不是什么好鸟儿,他今晚肯定不会回,保不齐在哪个窑姐肚皮上使劲儿呢。
而我胡麻子,那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会疼人”
胡麻子站在沈家院子门口吆喝着。
紧接着隔壁屋子里出来一膀大腰圆的妇人。
“胡麻子,打你从你娘肠子里滑出来,老娘就知道你是个糟心烂屁股的。
有本事你别欺负人家新来的小媳妇儿,你上我家来,老娘在你身上开个孔儿。”
那胡麻子一听,指着周氏叫嚷了起来。
“姓周的,要不你听我一句劝,你休了王大柱这废物东西,给我爹当个二房。我爹本事大着,保准让你来年生个大胖小子。”
周氏倒是一点也不怂,左手掐着腰,右手指着胡麻子大骂。
“原来你想当老娘儿子啊?老娘肚子里要是有你这么个种儿,保准一泡尿把你撒茅坑去。
你老子那老货算什么?就是你老祖宗从坟堆里爬了出来,也分不清你是谁的种儿。
你老娘那贱货,不知道爬了多少爷们的床儿。要不你跟我家大柱滴血认亲,保不齐你还真得叫老娘一声娘。”
“你你你!”
胡麻子气的吹胡子瞪眼。
王大柱在一旁欲言又止,完全插不上嘴。
这时候,沈玉城挑着担子来了。
他娶了个媳妇儿的事情,全村肯定都知道了。
胡麻子是个闲不住的泼皮无赖,专门盯着小媳妇儿小寡妇招惹。
只是沈玉城没想到,周氏那么尖酸刻薄的一人,哪哪都看沈玉城不顺眼,竟然出来帮场子了。
沈玉城挑着担子从胡麻子身边走过,稍稍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嚓”两声脆响。
胡麻子没想到沈玉城这个点了还能回来。
要是以前,沈玉城这个点在外面,必定在镇子上逍遥快活。
一看到沈玉城,胡麻子突然有些心虚,彻底没了声儿。
沈玉城不紧不慢的将担子放在院门外,然后走向胡麻子。
“你怎么”
沈玉城废话不说,抬腿就是一记窝心脚,狠狠的踹在胡麻子胸口上。
胡麻子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哪经得起沈玉城这一脚?
他惨叫一声,直接就往后倒飞了出去,四仰八叉的摔到了雪堆里,胸口疼的厉害。
沈玉城走了过去。
胡麻子捂着胸口,见沈玉城走来,那张脸在阴暗的光线下,就跟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渗人。
“咱,咱以前可是弟兄”胡麻子艰难的说着,想爬起来。
沈玉城抬腿踩住胡麻子的胸膛,将其死死的踩在地上动弹不得。
“下次还来我家门口放屁,老子把你那二两肉剜了喂狗,滚!”
沈玉城松开脚后,胡麻子连滚带爬的跑了。
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忌惮的看着沈玉城,生怕他冲上来又给自己一脚。
好你个姓沈的,今日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活腻了你,你给老子等着!
沈玉城回到门前,唤了一声。
屋门一开,猎犬先飞跑了出来。
不等林知念来开门,猎犬就把院门打开了,然后围在沈玉城身边,拚命的摇着没有的尾巴。
沈玉城捡起担子进了屋。
他长长的吐出了一口寒气,摘了帽子。
“你不要怕,那胡麻子就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沈玉城安慰了一句。
林知念还有些惊魂未定。
在山村里,这种情况时有发生。
可是林知念完全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她着实被吓到了。
一想到胡麻子那些话,林知念心头又起了别的心思。
她想问问沈玉城是什么样的人,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沈玉城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轻声说道:“我要真天天逛窑子,哪还能有这身体?以前倒是常常去镇子里耍钱,但现在也不去了。我要真是个混不吝,你看我今日还能买回来这么些东西?”
林知念听完沈玉城的话,忽然有些说不出来的内疚。
竟然因为一个泼皮的几句话,她就开始怀疑沈玉城的人品。
她的命可都是沈玉城救下的,她怎么能怀疑人家?
“夫君今日辛苦了!”林知念赶忙帮沈玉城收拾了起来。
又是一天没吃东西,饿极了。
“香吧?已经凉了,待会儿热一热更香。”沈玉城淡淡一笑。
将东西收拾好后,沈玉城马上淘米煮饭,把米饭架上了锅。
“我去一趟隔壁,马上回来。”
“嗯。”
沈玉城拿了一只烧鸡和一壶酒,就往隔壁去了。
才进了王家的堂屋,沈玉城就听到周氏阴阳怪气了一句。
“难怪你这两天勤奋了,原来是娶了个小媳妇儿。只是你小子也是个心大的,自己跑了,把小媳妇儿扔家里不管。”
“我要有个分身术倒是好了,也不用嫂子您操心不是。”沈玉城笑了笑。
“沈兄弟啊。”周氏坐直了身子,语重心长的小声道,“你娶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中看不中用,你怎么想的?那腰身就这么一握,怕是扛个锄头就得折了。”
沈玉城把烧鸡和酒先后放下。
周氏的想法,才是正常农村人的想法。
沈玉城也不解释。
“应了你们的,烧鸡,好酒。”沈玉城讪讪的笑着,看着周氏,“嫂子,那五文钱”
周氏真没想到,沈玉城进城一趟,真给她们两口子带了烧鸡回来。
难道是娶了个媳妇儿,人的性子也跟着转变了?
“那五文钱就算了,当做给你的跑腿费。你呀,真要有点闲钱,也该省着点花。你家那小媳妇儿,肯定是个下不了地的金贵主儿。
我一看她就知道,肯定是金枝玉叶出身,可不是普通人哩。啧啧,那皮肤真就跟戏文里唱的,什么羊脂啊之类的。真就没见过长得这么俊的。”
周氏的语调依旧有些刻薄,但说的也是这么个理儿。
“入了我沈家的门,就是我沈家的人。柱子哥,嫂子,您二位受用,我先回了。”
沈玉城连忙跑了。
王大柱憨憨一笑,挠了挠脑袋:“玉城真长大了。”
周氏叹了口气。
“就是不知道他能坚持到几时。哪天这性子回去了,那小娘子定有吃不完的苦头。”
“我倒是觉得,玉城不是那样的人儿。好歹是沈叔教养出来的,差不了的。”
“还傻愣着干什么?不想吃两口?多久没吃过新鲜肉了?哎呀呀,真香!我倒是觉得,一只烧鸡都比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儿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