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初刻,一辆青布马车碾过湿漉漉的石板路,在斑驳宫墙下缓缓停驻。
车帘掀开的瞬间,通政使李守谦抹了把额角的冷汗,压低声音道:“小祖宗,您就别再”
话未说完,身着粗布短打的戮己经利落地跳下车。
他腰间别着伪造的司礼监腰牌,看上去与寻常随从无异。
戮拍了拍李守谦的肩膀,语气轻松:“放心,我只是找人又不惹事,你怕什么?”
原本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既然进来了,不去‘目的地’看一下,岂不可惜?
找人?
李守谦有些苦笑,谁家找人来皇宫找?
这不是拿脑袋开玩笑?
李守谦望着青年混入队伍里,喉结不住地上下滚动。
自从几日前接到杀老的密令,得知教主己潜入皇城,还让他把这个祖宗带在身边,他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
表面上,戮是他新收的随从,负责递送文书。
可每次一进宫门,这小子就像泥鳅般消失不见,等到酉时宫门落锁前,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
起初李守谦派人暗中跟着,结果眨眼就被甩开,吓得他连觉都睡不安稳。
这天晴空万里,午后的日头虽己偏西,却仍将琉璃瓦照得透亮,廊柱的影子在青砖上斜斜拉长。
戮混在通政使司的队伍里,捧着文书穿过午门。
他余光瞥见远处龙纹金顶,眼底顿时翻涌起一丝戾气。
他的杀父仇人,此刻或许就在这重重宫墙之后
“站住!”禁军突然高声喝止。
戮心里猛地一紧,却见查验腰牌的侍卫只是随意挥了挥手,放通政使司众人通行。
他暗暗松了口气,脚步不停,转过太极殿侧廊时,身形一闪,消失在宫女们的裙摆之间
李守谦攥着文书的手青筋暴起,望着空荡荡的廊道,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他强装镇定继续前行,每走一步都在心底祈祷:“千万别出事,千万别出事”
与此同时,姬若风兄妹带着李子凡也踏入了宫门。
按理说,皇宫戒备森严,出入规制极为严格。
就算是皇子,若无要事也不能随意进出;公主更是如此,未出嫁前只能在内宫活动,行动范围十分有限。
但姬若风和姬烟云却是例外。
因为两人都是自幼拜入名伦学宫,为了方便求学,皇帝特许他们自由出入宫门。
不过,他们的活动范围也仅限于皇城之内,极少有机会踏足外界。
这也是当初他们,为什么缺席李子凡比武招亲决赛的原因。
李子凡走在两人后面,打量周围的环境。
只见宫殿巍峨,飞檐斗拱,红墙黄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白玉栏杆环绕着汉白玉台阶,雕刻精美,宛如艺术品。
让他不由得感叹:“不愧是皇宫,确实算得上天下第一等的气派。”
话音未落,忽听得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铜铃声,一队身着宫装的侍女捧着食盒匆匆而过,衣袂翻飞间,隐约飘来一缕若有若无的沉香。
姬若风闻言回头,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子凡兄有所不知,这皇宫中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皆有讲究。”
“单说这地砖,乃是苏州烧制的‘金砖’,敲之有金石之声,光滑如镜却不打滑。”
他伸手轻抚过廊柱上盘旋的金龙浮雕,指尖擦过龙目时微微一顿,“便是这雕工,也都是召集了天下最顶尖的匠人,历时数年方才完成。”
姬烟云则指着远处的琉璃瓦,兴致勃勃地补充道:“这些琉璃瓦烧制时要加入特殊的颜料。”
“在阳光下能折射出七彩光芒,夜里若是点上宫灯,更是美轮美奂。不过”
她忽然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再美的景致,日日看着也会腻,倒是外面的江湖,更叫人向往呢。”
正说着,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几名禁军神色匆匆地从拐角处奔出,腰间长刀在日光下泛着森冷的光。
姬若风神色微变,沉声道:“莫不是出了何事?”